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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欧亚-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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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的肖普也被战场上出现的异常平静搞得心烦意乱。他做好了对付敌人夜袭的一切准备,“客人”却没来,他甚至有些失望。如同准备好一切的主人,望着无人就座的丰盛宴席,暗暗埋怨客人爽约。
夜风吹来,凉意爽人。肖普合上眼,却睡不着,白天咸水湖、礁盘和海滩上的屠杀历历在目。在贝蒂奥,美日颠倒了在瓜达尔卡纳尔岛各自所扮演的角色:在瓜岛,美军守,而日军攻;在这里,日军守,而美军攻。角色的颠倒带来结果的变化:在瓜岛,日军伤亡大于美军;而在这里,美军伤亡大于日军。这一切似乎都证明了那个名叫克劳塞维茨的军事理论家的名言:防御是比进攻更有力的一种作战形式。
“营长,睡会儿吧,珊瑚沙比席梦思还要舒坦哩。”查哨回来的莱顿逗趣道。
肖普把士兵分成3 批站哨,3 个小时一换班,轮流值勤,谨防敌人偷袭。不值勤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珊瑚沙上酣然入梦,他们苦战了一整天,太累了。
但他却不能睡。战场上,军官是士兵的灵魂,是士兵的支柱。有军官在,士兵就可以不考虑任何问题,只是执行命令;有军官在,士兵就有安全感。在士兵心中,战场上的指挥官是手到病除的神医、遮蔽炮弹的掩体、探囊取物的魔术师、能带来吉祥的上帝。而军官就不一样,他无人可依靠,只有用自己的智慧与意志,指挥士兵战胜死亡,夺取胜利。
他摇摇头,示意莱顿去休息,他要等待,看看日军究竟想干什么,如果这一夜能平安过去,这次作战就赢定了。贝蒂奥岛无纵深可言,只要站稳脚跟,胜利就有了把握。
柴崎的激情与无奈
柴崎也没睡。抗登陆日的清晨,朝鲜劳工用血汗浇铸起来的阵地顶住了美国人排山倒海般的轰炸与炮击。即使是最挑剔的军事家,对他在白昼的抗登陆作战也挑不出毛病来。他指挥他那点部队,顶住了美国人潮水般的两栖登陆进攻,从指挥所内,他看到敌人被杀得血流成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愉悦与满足。他没参加过瓜达尔卡纳尔岛血战,但他自信眼前的残酷战斗绝不比它逊色,他的名字可以伺第17 军司令百武晴吉中将这样的名将相提并论了。这就足够了!小生意人出身的他,不一直是企盼着自己的武功能与最著名的将军并列吗?
战争是充满偶然性的活动。人类的任何活动都不像战争那样给偶然性这个不速之客留有这样大的活动天地。名将之所以能成名,就在于他能在战争中把偶然性抓住,消灭和战胜敌人。柴崎想起了拿破仑的一句话:在战争中只有一个有利时机,能抓住这个时机的人,就是天才。
生意人精明的遗传因子又在他的血管中沸腾起来了。敌人虽然夺占了一块登陆场,但立足未稳,如果发动一次夜袭把滩头阵地的美军赶下海,自己的丰功伟业就会更臻于完美,成为皇国军队中一颗最绚丽的将星。纵观近代皇军作战史,何曾有过一位将军能在远离主力的偏僻海岛上、在如此险恶的条件下如此英勇地奋战,并且这种作战的效果足以为中途岛和瓜达尔卡纳尔岛的失败血耻,从而彻底打乱美国人的战略反攻时间表?莫说自己人,即使是敌人,也不能不对自己的果敢行动产生一种深深的敬畏。
柴崎越想越激动,得意处竟想抽根烟,可是没找到火,他抬起头,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嘶哑着嗓子喊传令兵找盒火柴。
可是,给他送来火柴的却不是传令兵,而是作战参谋渡边进海军少佐。
“将军,传令兵和司令部的一切勤杂人员都被派往前面守阵地了。”渡边从军用水壶里给柴崎倒了一杯茶,轻声提醒道。
柴崎苦笑一声,想起他早已把身边的人都派光了。清晨以来,各个阵地都报告兵力不足,他把预备队都派上去还不够用,只好把司令部的副官、参谋、传令兵、勤务员、宪兵等组织起来,送到阵地前沿加强防御。
他口渴得很,将渡边送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是早晨沏的,泡了一天,很苦涩。
他突然感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孤单,刚才那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一下子变得杳无踪迹,如同风暴沉船,突然消失了。
虽然敌人遭受了重大伤亡,但他们是不会放弃进攻的。他们身后运转着巨大的工业机器,军舰、飞机、坦克、大炮、卡车、重机枪源源不断地走下机台被运往战场。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如此强大的钢铁巨流。血肉与钢铁的对抗,只是一种无谓的悲壮而已。
“必须趁敌立足未稳之时,将他们赶下海。”他更加坚定了夜袭的决心。他认为自己仅是一名普通军人,只能顾及自己的阵地,管不了整个战争的事情,那是由战略决策者考虑的问题。只要守住这个孤岛,他就是名合格的军人。严酷的现实,悬殊的兵力对比终于使柴崎冷静下来了。
毕竟是高级军官,柴崎学过许多军事理论。他知道克劳塞维茨说过:“攻击和消灭敌人的本能是战争的真正要素。”如同进攻作战不排斥防御一样,防御战也不排斥进攻。
“少佐,我想组织一次夜袭行动,把美国人从栈桥及其附近的滩头阵地赶到礁湖里。”柴崎抽动一下嘴角,声音有些恶狠。
“长官见地极是,”出身军人世家的渡边是个标准的军人,尽管暗堡内潮热难当,军上衣的扣子却一个不落地扣着。他知道司令官已定下决心,不是在和自己商议,但即便是商议的口吻,他也要建议反突击,因为贝蒂奥太小,小得只要敌人一个冲锋,就会从岛的这边打到那边去。“倘若我们不这样做,等于。。”他停住口,没把“束手待毙”说出来。
但是,柴崎明白他后半句话的意思。他的面色严峻,在汽灯的映照下显得发育。他问少佐:“现在我们没有预备队了,你有什么办法抽出一些兵力参加反突击?”
渡边是作战参谋,当然了解岛上的部队情况,他回答道:“一天来,各阵地均遭敌军轰炸炮击,只有岛东部部队损失较小,可从那里抽调部分兵力实施夜袭。”
“你是说松尾敬公大佐的部队?”
“对,松尾大佐防御的阵地不是敌人主要登陆的地段,据说他的部队还基本完整。”
“就这么办,你马上让松尾大佐抽调一个大队实施夜袭作战!”柴崎命令道。
在战争中一切似乎都很简单,但是就连最简单的事情办起来也是困难的。如果柴崎将命令下达给松尾,松尾接到命令后率部向肖普占领的阵地夜袭,或许形势就不一样了。
但是,这一切都由于一根细小的电话线而永远成为战史学家的推测。
渡边操起身边的电话,不通,又拿起第二部,不通,拿起第三部电话,还是不通,任凭渡边怎样大呼大喊,听筒仍是一片寂静。岛上的日军通信线路早已被美军炮火炸断了,派出去的电话兵非死即伤,有去无回。
柴崎的汗冒了出来,是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大的纰漏会出在一根细小的电话线上。无法联络,用什么去夜袭?!没有夜袭,怎么会取得这场作战的胜利?!塔拉瓦一旦落入敌手,多米诺骨牌就会一块块倒下,直到日本家门口,怎么能保卫天皇,拯救日本?!不能保卫天皇,拯救日本,还算是名合格的军人吗?!
该死的电话线!
柴崎急得站起身,说道:“别喊了!”他的目光落在渡边脸上,好大一会儿,才不容商量地命令道:“你去,徒步向松尾大佐传达我的命令,无论如何,只要有一口气,也要传达到,让他立即率部发起夜袭,明白吗?”“是!”渡边挺胸接令,推开暗堡侧门欲走。
“回来,”柴崎叫住渡边,望着他那张娃娃脸,忽然产生一股怜悯之情。他还小,仅仅32 岁,生活的道路还很长,却要去执行这个很可能一去不复返的任务。柴崎是个冷酷的人,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此刻会怜悯一名战场上的军人,或许是极度的紧张使他有些神经质了。
柴崎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拍拍渡边的肩膀说道:“拯救皇国的希望全在于此,拜托了,多加小心!”
渡边消失在黑暗中了。柴崎回到暗堡,喝了一口冷茶,又为刚才莫名其妙的怜悯后悔,怨自己干嘛要这样做,战场上又不是渡边一个人在打仗,虽然渡边年轻的身躯负担着贝蒂奥岛作战参谋的任务,付出了超人的体力和精力,但这只不过是尽一个军人的职责而已。此外,他是军人世家子弟,从军作战是他们祖先的遗产,是他应该做的,甚至应给他一个为天皇陛下死难尽忠的机会。我弃商从军是为改换门庭,疆场效力,博得功名,以慰祖宗;他从军是继承祖业,战死疆场,是份内之事。为什么要怜悯他呢?
想到这里,柴崎一切释然,又把心灵深处的同情从脑海里驱逐得干干净净,代之是两个字:“夜袭!”
他走出暗堡,到后方阵地叫住每一个遇到的官兵:“我是柴崎司令官,听我的命令:立即利用夜色去袭击栈桥附近的敌人,向他们发起进攻,狠狠地打!不要怕一个人作战,黑暗就是你的朋友,渗透到敌人阵地的每一个角落,杀死这群白脸野兽,让美国人尝尝日本人的刺刀。一切都拜托了!”
他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听到他命令的人零零散散地去执行这次夜袭作战。于是,战争史上出现了一个罕见的夜袭行动。
迟到的夜袭命令
渡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浓腥味充塞喉咙,吐出几口痰,夜幕中看不着痰的颜色,他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血痰。大学时代,一场肺结核几乎将他打垮。这是个富贵病,每逢着急劳累,都要发作。刚才走得急,老病又犯了。
歇息片刻,他又匆匆赶路。不时有美军的冷枪袭来,打破这宁静的夜色。
将圆来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云,淡淡地遮住月光。空气中弥漫着热带的潮湿、海洋的咸腥、泥土的清新和淡淡的火药味。
“如果没有战争,应该把奶奶接来,欣赏这异国风情。”渡边。有些感慨,他在家乡北海道是领略不到这番景色的。
他生在一个日本人所艳羡的大家庭里,祖上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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