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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囚门-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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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往的坚实,笼罩在他们中间的阴云渐渐散去了。

他的双手流云般停留在吴菲的腰和小腹上。吴菲发出的声音飞溅在草地上,粘着被他们身体碾碎的花香和泥土的味道,弥漫在傍晚空旷的大地上。

何子木用身体示意吴菲朝前移动。吴菲缓慢地挪动双脚,这个动作给他们带来了如履薄冰的飘浮感。他们体内的所有防线坍塌下来。他们试图用声音掩蔽那种毁灭似的巨大冲击。他们用欲念包裹了黑暗。

5、没有回头路

小河的上游在山脚下,河面不宽。春天由于雨水充沛却能显出它的深不见底。然而到了夏天枯水季节,河水清澈明净,人站在水里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鱼,盲目莽撞地蹿到腿上。

鱼不仅会撞在腿上,还会浅游到吴菲与何子木绞缠在一起的器官上。两个人站在水中一动不动地享受着水的波动、鱼的撞击带来的巨大快感。

这时候吴菲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样,漾动着的那个柔软得跟水一样的情感正在远离身躯,消溶在太阳最后的血红里。他们缓缓移动身体,向着水的深处或浅处迈进,水的波动总会将他们推向破灭般的高潮。

对于性的把握,何子木简直就是专家级的。很多时候吴菲都在想,自己对他的爱,也许完全是对他性技能的依附和崇拜。他们的结合几乎是性和金钱的全部反映。

但有时候,吴菲又觉得这样判定他们的关系有点不公平。何子木认识她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的毒贩子,半年以后才发迹为可以称作毒枭的人物。他用性、金钱还有女人信以为真的贪求的感情,牵引着吴菲一步一步坚忍不拔地走在灰黄的死亡道路上。

一个雨天,何子木阴沉着脸来到了吴菲的饭店。吴菲收拾了一下就示意何子木出去。何子木用一种近于麻木的表情看着吴菲。

吴菲问:“你不是一直等待下雨天野合的机会吗?为什么不动了?”

何子木说:“你难道是个只懂得性交的女人吗?”

吴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击懵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站在那里没有动,越来越粗的气息通过她半张着的嘴呼出来,扑打在何子木的脸上。后来他们就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他们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话都扔给了对方。

“枪打死你个流氓贩毒犯。”

“你也跑不了,不信看谁先死!”

“我跟你前世有仇啊,你来引我往死路上走。”

吴菲嘤嘤地哭了起来。

何子木点了烟平静地抽着,他脸上的肌肉随着烟雾的袅袅飘散而松弛下来。他觉得吵架是没有意义的。这次大批的货失手,抓的抓、逃的逃,找这个女人吵架是毫无结果的。眼下他要做的事,是让这个女人愿意勾引并杀掉出卖这次行动的人。凡是怀疑的通通干掉,一个也不能放过。

当何子木说出这个打算时,自然是先对吴菲进行了性技能表演之后,不过这次他们是在床上,对野合惯了的他们反而觉得在床上也很成功。何子木在吴菲仍然陷在身体的沉醉之中时,便说出了他的全部计划。

那些萦绕在吴菲身上的虚无缥缈的快感很快就消失了。她被恐惧的阴影抛向一片干裂的土地,有一种无助的挣扎感。

吴菲试探地说:“我们挣的钱已经够花了,我们能不能不干了?”

何子木穿上衣服又去抽烟。

“你认为这条道有回头路吗?同样,你不干别人就要把你干掉。你以为这世上还有我们的藏身之地吗?自首?按法律规定我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敲。”

屋子里全是烟雾,在吴菲的记忆中,何子木从此再没有去过她的饭馆。在何子木的精心策划下,她杀人得手后,越来越疏淡的见面都是在何子木指定的地方。何子木简直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一点意外的响动都会促使他对下一次见面的拖延。

后来他们的见面几乎就与干掉某个人紧紧地连在一起。

6、爱恋中的陌生男人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锁我在牢中/想外面……”

歌声在熄灯之后,从黑暗的另一头飘浮而来,像零星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地上,很快就又停止了。这是男号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17号房的人被这种突然飘散的声音引领着,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想一些关于自己的往事,以及那些与己无关的外面人的生活。

整个晚上她们的脑子里都沾满了歌声一样的东西,时间突然变得悠远绵长了。在那些自由的日子里,其实也有很多值得留恋而又被忽略的最珍贵的东西。那些简单的东西,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显出了它更为珍贵的一面呢?人在拥有的时候是怎么也感觉不到的。

这一夜叶青怎么也无法入睡,天不亮她就起床了。她看着窗外,脑子里仍然飘荡着昨天夜里的歌声。她端坐在那里保持了昨天夜里临睡前的姿势。她的双目被涌动的歌声模糊了。于是她开始唱歌。她的眼睛里流动着云彩样的东西,让人无法弄清她是高兴还是忧伤。她的歌声像清泉一样在号房里流淌。

号房里的人醒了之后都不说话,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清泉样的东西流过自己的情感隧道。这个时候她们觉得自由是多么的伟大而遥远。

叶青似乎也被自己的歌声打动了,她在流泪的过程中想起了自己生活中曾经有过的幸福和辉煌,想起死于自己手下的熊。

熊与自己生活了那么久,难道真是自己不懂得熊吗?叶青感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便用毛巾盖住了脸。然后就那样仰站在自来水管旁。

这时过道那边传来瓮声瓮气喊打饭的声音。

17号房的女人都拿着碗挤到小天井里,等着有人把手从小风口伸进来接住自己的碗。

送饭的是个即将刑满的男犯。他把小风口拉开之后喊道:“病号饭!”

他的脸在小风口上显出了威严的神情,但那神情跟一只老鼠似的既滑稽又好笑。挤在前面的几个女人见他这副模样,便叽叽咕咕地疯笑起来,并伸过手去摸他的脸说:“瞧你一副鼠相,别逗我们笑了。”

叶青挤到窗口接过弥漫着香味的油煎鸡蛋和稀粥。这是丁素安排给米兰吃的病号饭。叶青必须得按丁素的指示将饭送到米兰面前。米兰还在沉睡,叶青返回天井。两个女人正与送饭的男犯逗笑着。

叶青分开两个正笑得疯疯癫癫的女人凑到窗口,她的脸几乎要贴到男犯的脸上说:“那边还没有信吗?”

男犯将叶青的饭倒进她的碗里。他不说话只看着她。

叶青似问非问:“他会不会上路了?”

男犯一脸漠然地摇摇头,又继续一边喊着打饭一边朝前走。

叶青在男犯远去的脚步声里感到一种莫大的空虚。她顺着墙坐到地上。这时天空上的雪花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密集,林子里的鸟时断时续地叫着。这声音更加深了寒冷和惆怅的意味。连日来她一直等着男号房的一张纸条从那边传过来。对于给叶青纸条的那个男人,叶青什么都不会知道,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无从知道。但她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他的关于爱的全部表达。这种表达也许是人生中最最真实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原因也在于他们都特别需要这样的东西,这东西在这里变得十分纯净,因而人就会更加信任和依靠这种感情。

无论那个男犯是否真实地存在,每天传递纸条本身已经成为了叶青内心的全部依附。她以及所有的人似乎都会需要这种感情表达来度过漫长的等待裁决的时间。哪怕是一个男人的一纸胡言乱语,都能让女人感到一种真实的存在,那是一种被感受被牵挂着的一种存在。

现在那个支撑自己的东西,像黑暗中的烛光那样突然熄灭了。叶青感到自己像一只水面上的破船,摇摇晃晃无法找到靠岸的方向。

叶青悻悻地回到号房。吴菲正紧闭双目享受着“岛主”的幸福滋味。王桃花和陈艺一个给她捏着头,一个半跪在铺上给她捏着脚。那情景跟电影里黄世仁他妈似的,甚至更显出一种威严。两个女人见叶青丢魂似的样子,就对吴菲说,那贱货又白等了一场。

吴菲依然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你也该死心了,那鸟这么久不给你写信,没准早就把你忘了。自古痴情薄命又轻贱,这叫白费劲。”

女人们就哧哧地笑起来。

叶青不说话。她躺到了铺上。郑大芬扑踏扑踏地走过来,将碗里的水使劲地朝空中扬洒,水沫就在空中飞散开来,细雨样落在叶青的脸上。

郑大芬是个有劲无处使的人,她希望有人跟自己吵架,更希望有人跟她你死我活地打一架。叶青用被子挡住了脸。

郑大芬见叶青不说话自觉无趣却不肯罢手,就又提高了声音说:“人死鸟亡了,空想一只死鸟有什么意思啊。”

叶青也就想是啊,空想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有什么用啊。然而她还是抑制不住流淌的眼泪。哭够了她才明白,她这是在哭自己,哭自己曾经用一腔热情爱过的男人熊。

那时叶青除了在一家医院做护理外,一休息就去歌厅唱歌。她认为作为女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现在自己对那个没见过面的男人的爱恋,其实就是自己对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爱情的眷恋。她爱熊但熊并没有给她同样的感受。如果熊不是那么过分,他也许还活着。

7、放着生路你不走(1)

熊是叶青的丈夫。

熊是一个有很多的追求且变化无常的人。他在一家工厂里当电线修理工,干活的时间不多,闲在家里时,总是坐在后院的几棵无花果树下看书。他时常慵懒地蜷在一条竹式靠背躺椅上,边看武侠小说边饮茶,看到高兴处就放出振奋昂扬的哈哈声。

后来熊对武侠小说有了一定的评判标准。他认为一篇真正称得上好的武侠小说,绝不是打来打去,把故事的曲折性也拉平了,实在没看头。这样简单的武侠他一夜也能写出好几个。于是他开始挑灯夜战。

叶青说你能不能把你的胡编乱造改到白天。熊轻蔑地看看自己的妻子,心想你不懂这叫创作,那么多大作家,哪个不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写作。熊心里就有了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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