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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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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槐用严厉的口气说:“嗨!你是钟匡民吗?”钟匡民看看钟槐说:“是,怎么啦?”钟槐说:“那你就是我爹了?”钟匡民无奈地叹口气说:“对,应该是。”钟槐说:“我和我娘、我弟千里迢迢的,从老家到这里来找你,你就这么待我们?你知道我们从老家来这儿有多艰难吗?钟杨在路上差点就丢掉!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来这儿,你就这样待我们?你这个爹就是这样当的?”钟匡民说:“钟槐,正因为路途艰难,我才叫你们千万别来找我。这样吧,你先回你娘那儿去,有些话我们以后再说好吗?”钟槐说:“不行!你得把话给我讲清楚,我娘和我们到底怎么你啦?你打仗很英勇,我为有你这么个爹感到光荣。可你现在待我娘和我们这么个态度,你叫我娘和我们怎么想得通!”
钟匡民说:“钟槐,请你原谅,这事我现在没法同你讲清楚。你还不懂,你先回去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办!”钟匡民说着离开钟槐,径直朝前走去。一个身经百战的人,面对这样的家事,他倒感到有些束手无策了。

◇ 解除婚姻

刘月季走在路上,看到土路边上有一条清澈的小渠,渠水在涓涓地流着。
刘月季蹲在渠边,洗了把脸,但痛苦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沉思了一会,似乎突然想通和想明白了什么。咬了咬牙,下定了一种决心,忙把脸洗完,从口袋里掏出块粗布,抹干了泪,然后步子坚定,神态泰然地走进部队团部所在地,小说下载网+。径直走进钟匡民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办公室桌子上也摆了几样菜。钟匡民看到刘月季走进来,便站起来迎上去。
钟匡民说:“月季,坐,咱俩单独吃个饭吧。”刘月季说:“我知道你有话要单独跟我说,可我也有话要单独跟你说。”钟匡民倒了杯酒说:“那就喝口酒吧,我知道你能喝酒。”刘月季一口把酒饮了,说:“在咱们老家,女人不但都能喝上几口,也没几个不吊烟袋的。但自你走后,我那烟袋也就没再吊了。有话你就直说吧。”钟匡民说:“月季,我不让你来找我,孩子们不清楚,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为啥要参军?一个是我要求进步,另一个原因不就是……”刘月季说:“我知道你想永远地离开我!这话你在临走的那个晚上说了,但这两个孩子总是你的亲骨肉吧?你总不能连他们都不认吧?我来找你,一是让儿子来认你这个爹。二呢,咱俩的事总要有个了结。我来这里时,心里是还有一个念头。你走了十三年了,又终于来了信,我想你有没有可能会再跟我和好。但现在我知道,我这个念头也太没边了。”钟匡民说:“月季,你进我们家门后,为我们家真的是尽了力费了劲了,这些我是咋也不会忘记的!但感情上的事,真的是没法勉强。”刘月季伤感地说:“我知道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是鸡也好,狗也好,既然你是这么个想法,那咱俩就分手吧。我想,既然包办婚姻,害了你也害了我!可是我们名义上,总还是夫妻吧?已经不是夫妻了,干吗还非要背着这夫妻的名分呢?咱俩就来解除这包办婚姻吧!”钟匡民惊诧地说:“月季,你真这么想?”刘月季说:“刚才我来你这儿的路上,我又把这事好好地想了一遍,你别小看我,我刘月季虽说是个女人,但我也是个明事理的,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人!”钟匡民也猛地喝干了酒说:“那好,等咱俩办完手续后,你就领着孩子回老家。生活费我会每月给你寄去的!”刘月季说:“不!婚我跟你离,但我不能让孩子永远离开他们的爹,我也不离开孩子。你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钟匡民说:“这不……”刘月季说:“我话还没说完呢!钟匡民,你放心,我和孩子们绝不会拖累你!我只要让孩子们能经常看到他们的爹!这点想法不过分吧?”钟匡民说:“那你呢?”刘月季说:“这两个孩子是我的骨肉,你就这么让我跟他们分离?”
钟匡民无语。
刘月季为钟匡民倒了杯酒说:“结婚时,你不肯跟我碰杯酒。这离婚的酒你也不跟我碰?”
钟匡民的心震撼了,他眼里也渗出了泪,端起了酒杯。
刘月季心情沉重而痛苦地走回小屋。而当她一进屋,神情就变得很平静。
钟杨说:“娘,你回来啦?”钟槐说:“娘,爹为啥不肯跟我们一起吃饭?”刘月季说:“爹跟娘单独吃饭,是有话想跟娘说。”钟杨说:“娘,爹是不是想认我们?”刘月季说:“胡说,哪有爹不认儿子的事?”钟杨说:“那他为啥不肯让我们跟他住在一起?”刘月季说:“眼下他很忙,他跟娘说了,等他抽个有空的时间,我们全家吃个团圆饭。”钟槐说:“娘,我都十六岁了,我看得出来,你和爹之间肯定有啥事瞒着我们!”刘月季说:“那也是你爹和你娘的事。睡觉吧,天不早了。”

◇ 苦涩家宴

师部驻地。钟匡民和孟苇婷在一家小饭馆吃着拉面。
孟苇婷说:“没想到,这位农村妇女会这么现实。我还以为,为这事,她一定会跟你大吵大闹,寻死觅活。”钟匡民说:“这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当时我父亲相中了她,就是因为她们家的家教好,在我们那儿是远近闻名的。虽然我父亲明明知道她要比我大六岁,但父亲还是往她家跑了十几次,这才感动了她爹,答应了这门亲事。”孟苇婷说:“钟科长,但我现在还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只是这么说说的,是想留在这儿,真要办离婚手续,她又反悔了。”钟匡民叹了口气说:“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孟苇婷说:“既然这样,你们就赶快办,我真怕夜长梦多。”钟匡民说:“你干吗比我还急?”孟苇婷一笑说:“我是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钟科长,你要知道,当我知道我们的结合将会很快变成现实,我有多幸福啊!”
几天后,在师部民政科里,钟匡民和刘月季从办事员手中接过离婚证,那时的离婚证是两张油印纸。钟匡民向刘月季鞠了个躬,说:“月季,真对不起你,你千辛万苦从老家赶到这儿来,为的却是办这么件让你伤心的事。”刘月季说:“夫妻的缘尽了,就尽了,强扭不到一块儿的,匡民,我有个要求,今晚你就和孩子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们来到这儿后,你还没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夫妻可以离,离了就不再是夫妻了。但两个孩子毕竟是你的,你就是不认,他们还是你的儿子。”钟匡民说:“你说得对,是该这样,就今晚一起吃个饭吧,你想得比我周到,我这个人,做丈夫不像丈夫,做爹不像个爹。”
钟匡民和刘月季坐在马车上赶回部队的驻地。刘月季说:“匡民,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别生气。”钟匡民说:“说吧。”刘月季说:“你在师部是不是已经有个相好的了?”钟匡民沉默了一会说:“你听谁说的?”刘月季说:“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只说有没有?我们离婚手续已经办了,所以我才问你,要不,在这事上我就不会吐一个字。”钟匡民点点头说:“但不是我们老家说的那种相好,那也太难听了。只是感情上比较合得来,但绝没有……”刘月季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们啥时候结婚?”钟匡民说:“不知道,月季我也不瞒你,我们总有一天要结婚的。”刘月季说:“叫啥名字?”钟匡民说:“叫孟苇婷,师机关秘书科的秘书。”刘月季说:“多大了?”钟匡民说:“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五岁了。”刘月季说:“漂亮吗?”钟匡民点头说:“是个大学生。”刘月季说:“该称心了。”说完背过脸去,快速地抹去两滴眼角上的痛苦的泪水。钟匡民内疚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月季,晚上我们去县城里找家饭馆一起吃饭吧。”刘月季捂着脸点点头。
夕阳抹着天山的山顶。
县城虽小,但用干打垒围起来的院子围墙上到处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有些民族同志坐在毛驴车上,打着手鼓唱着歌,四处是一片充满着生机的欢歌笑语。
钟匡民穿着整齐的军装,满面笑容地在一家饭店的门口迎接刘月季他们,他与刘月季的婚姻解除了,他也感到了一种愉悦与轻松,不和谐的婚姻让他沉重了近二十年。
钟杨上去热切地叫了声“爹”。钟槐虽有疑惑,但也叫了声“爹”。钟柳还不太懂事,一声“爹”也叫得很亲热。
刘月季搂着钟柳,坐在四方桌的一边,其他人一人坐了一边。大家都显得很高兴。
钟匡民说:“今晚我想好好请你们吃顿新疆饭,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钟杨看看自己英武的父亲,既高兴又得意地说:“爹,那天我见你骑着马,手举着长枪,一枪一个准,一枪一个准,爹你是这个。”钟杨竖起大拇指说:“爹,你教教我打枪,再过几年,我也参军,像你这样。”钟匡民笑着摇摇头:“全国都解放了,不会再有那么多仗要打了。爹也要解甲归田,去搞生产建设了。来!吃什么,你们点,手抓羊肉、抓饭、烤肉、薄皮包子都好吃。”
桌子中间放着一盘手抓羊肉,一盘抓饭。每人跟前还放一大碗羊肉汤。
钟槐、钟杨吃得满嘴是油。钟匡民说:“钟槐、钟杨,好吃吗?”
钟匡民说:“钟槐,你的名字是你爷爷给你起的。钟杨的名字是你娘给你起的,起的好名,你娘虽识的字不是很多,但肚里也是个有点墨水的人哪。”钟槐说:“爹,我想问你件事,行吗?”钟匡民说:“说吧。”钟槐直白地说:“你为啥不让我们跟你住在一起?”
钟匡民突然感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刘月季说:“我不是说了么,你爹的工作忙。”钟槐说:“我不信,爹,我老觉得你待我和钟杨,不像爹待儿子的样子。”钟匡民说:“那该怎么样待?”钟槐说:“我也说不上,反正不像。”刘月季说:“钟槐,今儿好好一起吃顿饭,你说这些干吗?”钟槐执拗地说:“娘,这事我在肚子里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钟匡民一咬牙,下了狠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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