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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火散尽-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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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事情,剃须刀就在脸上划了一下。一开始以为没出血,还庆幸无事,结果转头血就迸了出来,才知道是刀片太过锋利,以至开始没有发觉伤口很深。
  我对着镜子叹气,什么叫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去柜子里翻出两个创口贴,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彼时仍是稚嫩的中学时期,刘奕臭美地对着自己的小镜子皱眉,看着影响他“美观”的胡子。他说,帅哥是不应该长胡子的,长胡子的是张飞。我哭笑不得地说,什么歪理。结果他急着反驳,手一歪,划了一道口子。我看那伤口没有流血,以为划得轻,还取笑了他一番,第二天他贴了两个创口贴,隔壁寝室一哥们见了说,刘奕,土匪风不流行了啊。刘奕说,滚,帅哥无论做什么都是帅的。我说,留胡子呗。
  他瞪我一眼,脸红成一片,悻悻走了。
  对着镜子,我把两个创口贴贴成他当初的造型,只觉得好笑又莫名地自厌。很多伤口就像刮胡刀造成的一样,这一刻不觉伤痛流血,下一刻血肉模糊,痛入骨髓。母亲于我,刘奕于我,柳渊于我,还有凔濂。当局者迷,我看不清那道伤口,更分不清伤人的底线。很多时候,失败与失去才让人变得清醒。
  穿上白衬衫黑裤子,取了黑琉璃的耳钉,丢在桌子上。想了半天,又收进柜子里。顺手拿了钱包,戴上柳渊送的玉。
  门铃响了,我打开门看见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点了点头,说:“我是来接您的。”
  汽车行在路上,开得平稳舒坦。我打开车窗,窗外的空气混杂着清新的湿冷。郊区的早上仍是清凉又舒适,大概凔濂父母的住处是城郊靠山水的高级小区。
  果然是有钱人。
  汽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繁复精致的铁围栏上攀着软藤,院内是大理石铺就的小道,道旁摆满了盆景。姹紫嫣红,从来是世人最爱。凔濂当初问我,怎么布置新居?我说,随便。他就买了很多好兆头的盆景来,在阳台上摆了一排,引得蜜蜂整日来顾。最后我烦得将花盆全摔了,凔濂也就没再买。
  现在看来,全是他家里的风格。
  “你的脸怎么了?”凔濂从大门走出来,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看得我眼睛疼。我说,破相行了吧?都是你刮胡刀害的。
  他笑着说,终于长胡子了。我说,我一直是男人,没变性过。
  他仍是笑着,也是也是的说了半天。
  那个浓妆艳抹还浓淡皆宜的大姐站在门口,不耐烦地说,现金男快点进来,还用我三催四请的啊?
  我说她真是你姐啊。真像是基因突变。
  凔濂沉着声说,别这么刻薄。今天还是收敛点吧。
  于是我闭嘴。走过门厅,绕过高大的柱子,客厅中是大理石地板与深色的木制家具,看得出价值不菲。茶几下铺了一层地毯,柔软干净,没有花纹。头顶上的水晶吊灯设计华丽,却出乎意料的不似市场上几千上万元的假货,隐隐地流动着华光。
  我说,凔濂,我原来以为你家是暴发户。
  他有些别扭地笑了。“其实家里也不算太有钱,只是父母都容不得家里有什么假货便宜货。”
  我说,我也算便宜货的一件啊?他说,别闹了。
  “我说你打量我家干嘛啊?遗产再怎么着也不会是你的。”
  遗产。
  我简直要笑出声来。
  很好。
  “大姐,到了陌生的地方先熟悉环境是人类的天性。”
  “别这么叫行不,我跟你不熟,现金男。”
  “您错了,这个‘大姐’专指年龄。”
  她狠狠地瞪着我,张口想要再说什么,扶梯口两个人缓缓走下。中年妇人说道:“见识了,凔濂,这就是他的教养?” 

作者有话要说:呃,霂生并不是不懂礼节,只是凔濂的家人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
而且,凔濂让他很不开心。




13

13、章十三 。。。 
 
 
  “不是的,妈妈,霂生和姐姐只是有点误会。”
  “我知道。”她缓缓招手,“我要和你谈谈。”
  一旁的中年男子必是凔濂的父亲了,出乎意料地清瘦优雅,甚至带着学究气,不像一个会住别墅还住得这么讲究的人。
  “凔濂,你不用护着他,闹也闹够了,我和你妈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于是我跟着他们上楼,凔濂留在下面。
  一路上挂着精美的风景画与浮雕,完全是西洋的风格,华丽得可以去做样板房。倒真是没有拙劣模仿炫富的艳俗,主人家的格调很是高雅,而我仍觉得浑身不适。
  就像我站在那家手表店的门口,本能地判断出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无关贫富。
  他们走在前面,一路上没什么佣人,二楼清寂暗色。推开一扇房门,我惊讶地看到国风的布置,完全不同于楼里其他挂饰摆件。一面架子,摆着几件古董,间或有微型的盆栽。一幅字,一幅画,细看那画的作者还是白石先生一有名的学生。
  书桌上是文房四宝,镇纸用的是两大块方形玉石,连笔架看起来都是定制的青花瓷。
  落地窗里半卷的帘子也极为雅致,色调内敛。
  我暗自评估这房间的价值,越来越疑惑于凔濂父母的想法。这样的人家,儿子和一个男人有私,竟然把那个男人请到家里来细谈?当着凔濂的面?
  “坐。”
  “谢谢。刚才的失礼,我很抱歉。”在藤椅上安分地坐了,望着那两把摇椅只觉得腰被硌得疼。想来接下来的话题不会太愉快,我却还要遵守基本的礼节,不禁又开始腹诽凔濂。
  “我们不会计较这些。”女子皱眉看着我。“对比起你是个男人来说。”
  ……
  “你脖子上的玉佩是?”
  “这个?”我低头,看见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一颗,露出柳渊送的玉玦。“这是朋友送的。”
  “用这么名贵的玉和上好的雕工,你朋友可真是有心。”
  “呃……”我对玉并不太了解。只是两个中年人一唱一和的让人不太舒服,也许是父母的关系,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两个人。朋友送的玉很重要?
  “以后少接点别人的东西,没什么见识也不要乱送东西出去。”
  我愕然,这又算什么教养?
  “凔濂他姐姐已经先把你的事跟我们说了,后来凔濂又说了一些,我们也算大致了解。实际上我们几年前就知道他跟你的事,还有他喜欢男人。我们的确想过反对,不过他既然在公司做出了成绩,现在也还是坚持,我们也就认了。”
  “可凔濂说……他最近才要跟你们说这件事,而且我拒绝了。”
  “拒绝?”男人显得微微惊讶。“为什么?”
  我一时语塞。为什么?不知道。也许只是很想看他惊愕的表情,也许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理清,即使过了十年也不足以让我相信,也许我们根本不适合。
  现在想起来,好像我根本就没有认真打量过和我一起生活的人。要说我是和凔濂同居,除了性,我们更像陌生人。偶尔的关怀与长久的空虚,或许他与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答应结婚的理由。
  “你还有什么不满?说实话,我们查过你,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后来又离家出走。现在还是靠笔杆子过活吧?跟没有工作也差不了多少。我们是不太满意的,不过凔濂坚持也就算了。”
  “既然要跟凔濂结婚,婚前的手续也不能少。财产公证之类的,你可以理解吧?还有,不妨先谈谈孩子的事情。凔濂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是一定要留下子嗣的。我们虽然开明,却也不能违背这个。当然我们不会叫他去娶妻,不过借腹生子而已。你也可以同他一起去做,钱是我们家出。”
  好吧,我确信昨天凔濂与他们都谈好了,所以放心地让他的父母来和我谈天,然后去国外结婚,生子。
  多好,既不用做背叛婚姻的事,又能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靠。
  想到自己或是凔濂的精子在一个女人的子宫里发育,我几乎当场就要呕吐。真他妈恶心,既然一定要生孩子,何苦要花钱买别人的肚子?找个女人不是更方便?还来当什么同性恋?
  既然你们安排好了一切,又为什么还来与我相谈?不,只是告知,用怜悯的高姿态,确信别人的接受。
  我不是凔濂的女人。然而无论是去他的公司,还是跟他一起上街,又或是在他的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与看一个女人无二。那些不堪的议论,凔濂并非不知吧!
  然而他认为没什么。
  他只是在他认为可以了的时候说,结婚吧。不管爱与不爱,更遑论顾及我的想法。
  我们没有做过情侣做的事,甚至太久没有说过喜欢或是爱,然而我曾经认真地想,过的一日算一日。却也只是这样而已。不管我设想的那个一日一日能够延长到多远,我也从不相信我们可以过一辈子。
  相守?那是需要激情与留恋相融的拖沓爱情。而我,却只适合窝在一个地方,待到待不下去了,转身再寻一个安乐窝。同时,因着我的小气,我不能容忍一星半点的不对,我的洁癖严重到一种什么地步?连自己也无法想象。
  也许,他和别人的一个亲吻,也足够成为我离开的理由。
  无论是母亲的改嫁,还是杨扬新选的女朋友,抑或是柳渊刘奕的善变,从来都没有过那种爱情。元好问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引得多少人唏嘘垂泪,我只觉得可笑。纵然生死亦不相负?
  只是场梦而已。摆在我面前的,才叫现实。
  “我想您二位搞错了什么事情吧。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他结婚。”我盯着那幅画,游动的鱼打出一圈圈涟漪,水纹如摆裾——我凑着今晚要交的文章,继续文艺,“我不是说我拒绝了么。您二位这样可有上赶着逼我们结婚的嫌疑。”
  不出意料对面两人现出不豫之色。
  “我是看出来了,您家是真的有钱,一千多盏从欧洲古堡里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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