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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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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而美丽。
子释看见远处一队骆驼缓缓移动,大喜。看了半天,回头问长生:“咱们为什么不骑骆驼?”
“那应该是长途跋涉而来的商队,咱们要走的路比他们短得多。而且你看着好像在沙上走,其实底下不折不扣是条官道,不过被浮沙遮住了而已,马拉车速度快。”
长生合上窗帘:“这会儿太阳晒得厉害,别久看。睡吧,等到了枚里我就叫你,不会错过好风光的。”不待他出声,抱到中间褥子上,又把壁橱里放着的细颈胆瓶拿过来,拔掉塞子,“喝一点。沙漠里气候干燥,即使不渴,也要及时喝水。”
水的味道清香中微带苦涩,据说用西疆独有的花草煮泡,能解除在高原大漠中行走的种种不适。长生一边喂他,一边自己喝。
子释喝了几口,忽道:“我一直以为是做梦……”
“嗯。”
“真的,长生。看见你回来,然后咱们出宫,出城,一路上你指给我看那些风景……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没有醒。”
“嗯。”
“然后看见子归,跟她说话,说着说着,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不是梦。”他闭着眼睛,指尖摸索着,立刻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住。
“今天……什么日子了?”
“七月二十一。傍晚就能进入枚里绿洲。四五天工夫,便可以到灵恝山脚下。现在正好是最漂亮的季节,再过个把月,可就该下雪了。”
“七月二十一……我记得上一次问日子,是六月二十……你到底哪天回来的?”
“你上次睡醒,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天,是六月二十九。”长生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一口气睡了九天,还把我给你种的小火炉弄熄了——”
“那个,不是,我没有……”子释有点着急的辩解,莫名羞涩起来,侧过脸,声音微不可察,“我真的没有……你说了不可以,当然就是……不可以……”
“我知道。”长生让他躺平,枕着自己的腿。
“那天……突然走神走得厉害,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一会儿觉得醒着,一会儿又觉得是做梦……”
长生把手掌轻轻覆在他眼睛上:“不管醒着还是做梦,我都在这儿。”
“嗯……”气息轻悄平和,这回是真睡着了。
长生低头看了一阵,从胆瓶里倒水洗手。自袖中抽出窄窄一柄银刀,退去刀鞘,刀尖在左手食指指尖上划个小口。右手垫在他头颈下,略微枕高些,然后,将划破的食指送进他嘴里。
泡水的几种花草,其中一样是石生花。其蕊遇血生香,能有效中和血腥气。
默运玄功,让血流细微而又缓慢的顺着咽喉注入,慢到近乎一滴一滴下去。
正是这办法,真正把子释的命救了回来。
当日在宫中,长生抱着昏迷的人苦思一夜,将最后那颗雪莲仙丹拿出来自己吃了。运功化开后,命令太医们想办法给鲜血去腥。一个负责草药的戎族医官在药库里翻出几包晒干的石生花,不料竟有奇效。
此后每一天,当他沉睡时,就像这样,一滴一滴,注入他的身体。配合着内力与真气,让自己的血液浸润他干涸的脏腑,枯竭的脉络,赋予他起死回生的力量泉源,终于重新启动心跳与呼吸,再次唤醒本能和意识——令逆水得以回流。
长生想:子释,你怎么就这么懒呢?
有什么办法?一切他懒得做,不愿做的事,只好我替他做。
用自己的元气精血,救活他,养着他,留下他,守护他。
长生很遗憾,不能贴在他耳边问:“你说我是不是天才?”

西戎枚里故宫位于艾格湖南岸。建筑物都是用湖边出产的大石头垒成,多为纯白、鹅黄、淡青三色,明丽且别致。王宫正殿以白色为主,彩色石子在宫墙上镶嵌出戎族特有的花纹图案,圣洁高贵而又不失活泼。
前任宗正大夫贲荧得到快马传讯,不敢怠慢,早把宫中清扫布置一番。长生见了他,道是“舅舅年事已高,待此间事了,不如随朕回顺京颐养天年”。贲荧被发配回老家这些年,只觉荒凉又冷清,万分思念中土上京繁华风物,听到这话,感激涕零,老泪纵横。
大队人马就此止步,长生着急上山,带着禁戍营心腹亲兵即刻向北。
气候绝佳。
天似穹庐,湖平如镜,一样纯净透亮如水晶的蓝色。湖边各种灌木鲜花五彩缤纷,千变万化,叫人看花了眼。远方青翠浓郁的草原与白首伫立的雪山相互依偎,别具情调。
长生抱着子释,不坐车,骑马。见他探头眺望远处一座白色塔尖,道:“那里是我娘。这回先上山,等下次,再带你去看她。”
“好。”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子释醒着的时候,队伍走得很慢,等他睡着了速度才快起来。长生信马由缰,卫兵们也就非常悠闲的护在周围。夏兵头一遭见识此等塞外风光,只恨两只眼睛不够用。而西戎士兵俱是阔别多年重回故土,无不看得热泪盈眶。
走着走着,符干忽然跑到长生面前屈膝行礼:“陛下,他们想唱歌。”
长生见子释满面欢容,笑道:“唱歌可以,喝酒不行。”
“遵旨!”
不知谁领头就唱起来。一人唱百人和,歌声直遏云霄,响彻绿洲。一群群天鹅惊起,自湖边长草丛中扑棱棱展翅冲天,清越空灵的鸣声与地面歌声此起彼伏,余音袅袅不歇。
子释看得呆了。目送无数洁白优美的身姿消失在对岸,又侧耳听了半天士兵们唱歌,最后鼻子使劲吸一吸,赞叹:“连风的味道都不一样。”放松身子,合上眼睛。
第三天,队伍渐渐接近灵恝圣山。
大块大块泼洒的绿色,或深或浅,纵横交错。草原上放牧的人明显增多,蓝天碧草间时不时点缀着白色的毡房与成群的牛羊马匹。长生低声给子释解说各色人情风物。中间遇上几个小部落首领特地赶来参拜献贡,派人给皇帝陛下护驾引路,同时遣使提前往圣山报讯。这些人是真正与世无争的游牧者,也是枚里绿洲最边缘的守护者。长生知道他们跟奥云宫关系密切,临时驻扎一夜,逐一亲切接见。
快到灵恝山脚,水草尤其丰茂。一阵牧人歌声遥遥传来,子释听了一会儿,在长生怀中直起腰。
那歌声悠扬舒缓,缠绵感伤。随着风儿自草间滑过,自林梢掠过,飘忽而至,萦绕不息,叫人一颗心都好似要化在里头,沉迷陶醉。
直到唱歌的人策马远去,唯有轻风从耳边空虚的吹过,那声音还在脑中盘旋。
子释问旁边跟得最近的禁戍营副统领:“符干将军,刚才那首歌,你会不会唱?”
符干面露难色:“这歌儿,听过的人多,会唱的人少。本是唱给奥云大神的颂曲,调子又高又长,变化也多,不好唱得很。”
“可是真好听……”子释略带惆怅的叹息着,冷不丁回头,问身后的人,“你会不会唱?”
不过随口一问。在子释印象里,长生夏化程度非常高,又是王子身份,少年即随父征战中原,只怕没有保留多少大漠草原浪漫情怀。之前听士兵们唱歌,就压根没想起来把他也算进去。谁知过得片刻,居然听见一句十分确定的回答:“会。”
惊喜:“真的?”
“从前我娘身边的侍女银珠会唱,因为娘喜欢这歌,小时候常听她唱。”
子释扭头望着他。心想:这会儿要他唱给我听,不知能不能答应?嗯,还是算了,人家好歹也是皇帝,太丢面子,等没人的时候再说……
忽听他道:“时间隔得久了,你先让我想想。”
啊?!子释就这么斜扭着脖子,愣愣盯住他。心想:真唱啊……你不怕丢脸,这个……我会不好意思啊……
长生把他脑袋往回扳,顺手搂紧些,拔直了脊背,微微抬头,开口唱起来——正是之前遥遥传来的那首歌。
歌声响起,子释浑身一震,什么丢脸啊尴尬啊统统抛至脑后,只剩下一双耳朵留在原地,其余部分都随着他的声音飘飞到云天之上,雪峰之巅,穿越山林河谷,俯瞰原野大地。
长生不知不觉唱得投入。西戎各族男女老少都是天生的歌者,他嗓子本就相当不错,更兼内力深厚,声音自胸腔而出,穿透力极强,于旷野群山间远远传开,也不知最终消失在哪里。
子释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却又似乎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明明白白。那样忧伤,那般喜悦,那样苍凉,那般虔诚。歌声中无尽的情意,仿佛倾诉,仿佛咏叹,仿佛祈祷。一重重向远方传开,对天空大地宣誓;又一句句在心田回荡,与灵魂意念共鸣。
他一点一点融化在歌声里,融化在他怀中。
——长生长生,你在唤我么?你在找我么?……对不起,我再也不乱跑了。我哪儿也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是梦是醒,又何妨?重要的是他也在这里。
前世今生,又何妨?重要的是同他在一起。

士兵们驻扎在山脚下,长生仅带几名高手,一鼓作气,半天工夫,爬到奥云宫前。尽管石阶小路又陡又窄,比起上回腊月登山,可好走得多了。手里抱个人,到达宫门时脸不红气不喘,跟着的几个侍卫佩服不已。
乌霍大师领着弟子在门口等候。
恰好又是黄昏时分,阳光斜斜照在门前金钟上,金钟表面铸刻的咒文仿佛有生命般跳跃流动。天池上方水雾缥缈,山壁自雪线以上一片纯白,整座奥云宫像是飘浮在白云间。
“陛下。”乌霍大师躬身合手为礼。
长生抱着子释,便只弯弯腰:“大师。”
乌霍大师目光停留在子释脸上。正午在歌声中睡着,子释一直没醒。他身上裹着未经印染的素色毛毯,一张脸比毛毯的颜色还要纯净。漆黑的发丝眉睫柔和又深刻,黑白对比间竟生出令人眩目的艳丽来。
第一眼,乌霍大师以为皇帝陛下把宠妃带上了圣山。虽然这个,奥云大神不搞性别歧视,女士向来同样进宫参拜,但是奥云宫清修之地,手下弟子都是男人……咦,不对。细看两眼,这么漂亮的人,还就真是个男人。
暗松一口气:“陛下一统四海,富有天下,不知驾临奥云宫所为何来?”
“大师是否记得,符生上次来,曾在大神尊前许下一愿。”
“记得。”
“托大神保佑,心愿达成一半。故而今日前来,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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