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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晚笛 听张充和讲故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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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南葵村居士选烟
    程君房造楼阁图朱砂墨
    张充和收藏的古墨
    张充和收藏的古墨
    ——「这是乾隆时代的墨,也是我日常的用墨。」老人说。
    万年红
    ——这是一锭朱砂墨。墨色是深重的橙红,掂在手里沉甸甸的。「习惯都叫朱砂墨,其实不是朱砂做的,都说朱砂有毒呢。这应该也是乾隆时代制的墨。」
    抱瓮轩书画墨 光绪癸未年 胡子卿
    ——「我用的大多是光绪时代的墨,胡子卿制的墨,那时候很有名。」老人说,「我用古墨的时候,都先把砚台洗得干干净净的。」
    老人见我看得入神,仔细做着记录,便更加来了兴致:「我现在拿我还用着的最老的两锭墨给你看。」充和老人蹒跚着步子,走到书案那边,摸索了一会儿,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走回到茶几这边来:「你看,这就是那锭我表妹用来止鼻血的古墨,这是明朝方于鲁的老师,程君房制的墨。」我小心接过。这是一锭带着雕刻狮头的圆柱形墨条,墨身凹凸不平,果真留下了斑驳的岁月痕迹,上面的铭文是:
    鲸柱 程君房制
    我再接过老人递过来的另外一锭墨,上面的铭文很特别:
    将军杀贼纪功之墨
    墨锭上,似溢出一股怒目金刚之气。
    我久久凝视着眼前的茶几,高高低低、凌散重叠的古墨,有如一片凝结的历史之海。墨里有形,有色,有工艺技术,有文人寄托,飘过沧桑兴亡的烽烟,漫过高山流水的琴音,自然,还流荡着大山大野古桐新松的熏烟馨香……
    二○一○年六月十二日与充和老人赏古墨
    二○一二年四月十九至二十二日于耶鲁澄斋记录整理
    辑三:天涯侧影
    雁犹如此
    张大千的大雁朋友
    一大早送完孩子上夏令营,想起张充和先生最近好像身体微恙,便顺路折进去看看老人家。在中文世界里,女性而被唤作「先生」——虽然有点「政治不正确」的味道——算是一种至高的尊称。年过九旬的张充和先生正是我们耶鲁华人小区里备受尊崇的一位老人。每次拜访张先生,总爱听她讲点民国时代的人物故事。老人家身体健朗,每天依然坚持读书、习字,在她习字的案桌边上,摆着一幅美须飘髯的张大千俯身在水边给一只大雁喂食的照片。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老人家又给我讲起了张大千和这只大雁的故事——
    抗战年间,张大千曾经「面壁」敦煌数年,在敦煌石窟的洞穴里临摹、习画。有一天傍晚在鸣沙山下的月牙泉边散步,他救起了一只受伤的大雁。以后每天,他都要带上当时极为匮乏的食品,到泉边喂养这只大雁。大雁渐渐复原,和张大千成为好朋友,每天一落晚,无论风雨阴晴,都要守在湖畔,等候他的到来,陪着他散步。这幅喂食照片,就是当时相随的中央社记者罗寄梅现场拍下来的。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大千离开敦煌的日子临近了。离情依依,张大千生怕令他的大雁朋友伤心,便不等天晚,早早率领众人登车离去。没想到,车子刚刚驶过月牙湖,天上便传来一阵大雁的哀鸣。众人抬头看去,一只大雁就在头顶上一圈圈地盘旋,追着车子,发出尖厉的唳声。张大千赶紧让车子停住,他刚刚跳下车,那只大雁便嘶鸣着从高空俯冲下来,直直扑向他的怀里。张大千搂住大雁,泪水潸然而下。他抚摸着大雁,大雁也久久依偎着他。众人都被这一幕人雁相依的情景慑住了。良久,张大千拍拍大雁,把她放飞到空中,大雁一声尖唳,打了一个旋,终于消失在大漠青空之中。张大千挥挥手,登车离去……
    每次说到这里,张先生眼里都噙着泪光。「这张照片,是我亲自向罗寄梅的夫人讨来的。他曾经写过这个故事,感动了无数人。每次念着,我总想起一首曲子,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它的出处了……」
    摆在充和老人习字案桌边上的那幅张大千与大雁的照片(笔者提供)
    张先生用混杂着安徽乡音和江浙口音的温婉调子,向我轻轻吟诵起来:
    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动物的情感,其实与人世的冷暖炎凉,是完全相通的。」张先生喃喃说道。
    青空。雁唳。大漠。远鸿。
    ——这是我心头漫过的图景,也是眼前流过的诗境——是的,一袭布衣,俯仰苍穹;有所牵挂而来,无所牵挂而去;既知万物有灵,更轻身外之物;人生重情重义,却可淡看聚散浮沉。我想把「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悲声易字入题,不料跳脱心头的,却是嵇康的句子: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嘉彼钓叟,得鱼忘筌。
    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我久久凝望着那张照片。相框边上倚靠着一小块玄色的人形石头。「这是我日后在敦煌月牙泉边捡拾的,你看看,像不像一个小小的站立的观音?」张先生轻轻说。
    二○○四年七月六日于耶鲁澄斋
    春日的好心情
    张充和的两位「老故人」
    大学春假的第一天,阳光和暖。开车穿越冰雪消融的原野,忽然就有了一种想去看望一位贤厚长者的好心情。
    我按响了张充和先生的门铃。
    「不请自来。刚好路过,就是想进来看看你。」我说。
    张先生笑吟吟把我迎进屋里。
    「你上回写的我讲张大千和大雁的那个故事,有两处小误。」让座下来,先生含笑举起两个指头。九旬老人对文辞细节的清晰记忆每每让访客吃惊,在我却是习以为常了。「问题不大。以后收入集子的时候,改过来就是了。」我连连点头。
    「还在天天写字?」我指指对面的案桌,老人好像是刚刚从纸笔砚台间抽身出来的。
    「刚动完白内障手术,大字还可以写,小字,眼睛不听使唤喽。」温婉的话音里透着谐趣。因为我方才听耶鲁一位长者说,孙过庭的《书谱》,先生已经临写超过两百遍,现在还在写、临。
    张充和画的《山居图》
    张大千和罗寄梅夫妇合影
    窗外一抹淡淡春阳。室内,茶香里透着墨香。茶几上摆着字帖、诗集、昆曲图录和两块压在书页上的秀石。这是一个满眼都是雅致、出口皆见辞章的处所。先生开始娓娓跟我谈起胡适之,谈起黄裳和董桥的新事旧事,谈起几张字画的聚合曲折和文章、笔墨的求真去伪之道。这种时候,我总喜欢静静靠在椅背上,品着茶,像是一个赤足涉进了时光之流里而忘情翔泳的孩子,听着这位备受各方尊崇的世纪老人——集学识才艺、交游见识于一身的书法、诗词、昆曲大家,絮絮向我述说起那些似乎随意从历史云锦里裁剪下来的云丝雨片,每每听得海天寥旷,烟霞扑面,浑然忘时。
    我说:「脑子不够用,先生讲的每一个片断都那么有意思,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摄录机,随时录下来,写出来。」
    先生笑笑:「你笔头快,那个『聊胜于伪』的故事你不要写,留给当事人写。你写过张大千和大雁,你就写写我的黑狗和黑猫吧。」
    老人心情很好。又给我讲起她和她的黑狗黑猫的故事。
    「我的黑狗,那时候,就住在后院的狗屋子里。」她说,「有好几个夜晚,我发现黑狗守在户外,再不进屋,原来,是我家的老猫鸠占鹊巢,在里面做窝下崽子呢。她一共生下了五只小猫崽。可是几天后,却只见她带着四只小猫出来。黑狗连忙跟着我到狗屋去看,原来,有一只小黑猫非常孱弱,已经奄奄一息,被老猫弃之不顾了。黑狗一看,低下头就开始用舌头轻舔那只小黑猫,舔啊舔的,没想到,这只快不行的小猫,就这样被黑狗舔活过来了。自此,她就把黑狗视作自己的娘亲。亲娘不理她,她就形影不离跟着大黑狗出出进进。以后猫崽们长大,陆续送了人,我就把小黑猫留了下来,让她跟着黑狗过。天色晴好的日子,院子竹林边的大树下,是我喜欢在户外读书看报的地方。平日我坐在树荫下读书,黑狗和黑猫就趴在一边,静静晒着太阳,陪着我。这样过了好些年,黑狗老死了,黑猫每天还照样趴在那片阳光下,陪我读书。现在,黑猫也老去了。我坐在在树荫下读书,常常觉得,他们俩还趴在那里,陪着我……」
    先生眯起眼睛,像说着两位老故人,话音里却没有伤感,只是透着些许绵长的爱悯与慨叹。她的依旧隽秀的侧影映在窗框上,那种素雅的韵致,像极了她自己笔下淡淡描出而由沈尹默、章士钊等人题咏的那幅抚琴仕女图。积雪还在窗外的阳光下闪烁,风儿逗弄着院子的竹影林影,婆娑摇曳,一如老人和我的春日的好心情。
    二○○五年三月五日于耶鲁澄斋
    香 椿
    从香椿林走进历史回廊
    在海外生活,很多日常琐细,都可以勾动你的乡思:一瓶泡菜、一包茶叶、一丛竹子、一枝牡丹,等等。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比香椿更带乡土气息而显得弥足珍贵的了。我本南方人,香椿的滋味是到了北方做事才开始品尝领略。那时候就知道,此乃掐着时辰节气而稍纵即逝的稀罕美味。美国本土只长「臭椿」(被视为常见有毒庭院植物),不长香椿。这些年客居北美,看着妻子时时为香椿梦魂牵绕,不惜托京中老父用盐腌渍了再塞进行李箱越洋带过来,而身边的朋友,为养活一株万里迢迢从航机上「非法偷带入境」的香椿种苗而殚精竭思,我这个「北方女婿」,真是「心有戚戚焉」。
    可是,神了吧?那天,顺路看望了张充和先生,正要出门,老人招招手:「你等等,刚下过雨,送一点新鲜芽头给你尝尝。」「什么新鲜丫头呀?」我故意调侃着她的安徽口音,待她笑盈盈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子装着的「丫头」,打开一瞧,人都傻了——天哪,那是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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