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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短篇小说集(国内篇)-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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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重新得到了蜻蜓发卡的女人,将自己的长发梳成新颖的发式,戴上那发卡,去往偷过她发卡的女人的家。

那女人的脸使她吃了一惊。一道长长的丑陋的伤疤,自额正中斜剪一边的耳垂,将那一侧的眼眉和眼皮剪为两部分。刚拆过缝合线不久,看去至少缝了三十几针,像一条大蜈蚣趴在脸上……

那女人说自己的脸是由于不小心跌了一跤,脸正巧跌在半个碎碗上造成的……倒也算是实话。但更主要的实话并没实话实说……

而她言道,她所以请求一定允许她登门一次,是亲自来表示虔诚的忏悔的。于是她告诉对方,当知道对方也拥有了一只同样的发卡后,她竟断定那毫无疑问是偷了她的。

“我当时真是把你恨得咬牙切齿啊!我用最歹毒最歹毒的咒语诅咒过你啊!可现在事实证明我错了,也证明了你是多么的无辜。你看…”

她一偏头,让对方看她发髻上的发卡……

而那女人的震骇是笔墨所难以形容的。一只玉的蜻蜓被自己从别人的家里偷回到自己的家里,怎么又会从自己的家里飞回主人家里去了呢?匪夷所思啊!难道它有魔力不成么?!

而她的忏悔之心却是百分之百的虔诚的……

她甚至于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你肯原谅我么?……”

“……”

“你肯原谅我么?……”

“肯……”

于是她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了被她用最歹毒最歹毒的咒语“伤害”过的女友……

她的泪水弄湿了对方的衣肩……

那女人却是一滴泪水也挤不出来的。

那女人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一个没有问那发卡是怎么找到的,由于恐惧而不敢多问了,一个没有主动说那发卡是怎么找到的,也是由于恐惧。巴不得一当面忏悔过便立刻离去——对方的脸委实使她害怕……

她又去见了另一个不但被她猜疑过也被她用同样歹毒的话语诅咒过的女友……

对方听了她的忏悔原谅地微笑了……

对方转身去捧来了许多只盒子,一一打开,呈现出的全是蜻蜓发卡,与她头上戴的一模一样。

“这……”

她诧异不已。

“我去年从外省买回来的。那个省的旅游点儿都有卖的。我买回来本打算在你们的生日一一送给你们。既然你已经有了,我就不会再送给你了……”

“去年?”

“对。”

“你那天在我家里为什么没说?”

“怕破坏你的好情绪。”

“多少钱一枚?”

“才……”

“实话告诉我吧!”

“才百多元人民币。我买得多,八折的价就卖给我了……”

对方又说:“有些事物之所以是假的,那是因为,在其形成为某事物之前,便包含着多种假的成分了。比如有的假花做得比真花还像真花,而有些真花却鲜艳得那么假。如果谁觉得真花鲜艳得那么假便始终不愿相信其真,如果谁由于假花比真花还像真花便误以为那是真花,都非花的错,而是人自己的错。人如果习惯于检讨自己常犯的这一种错误,就能较平静地面对某些假的现象了……”

半月后,她丈夫回家了。

他用假话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没能换回一只盒子——她全盘地信了;她一次次审问他那发卡究竟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买的,以及究竟是花多少钱买的——对他的真话,她却表示半句也不信。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般轻信他的假话;不明白她为什么偏偏要怀疑他的百分之百的真话……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盒子的事上那么真情可爱;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发卡的价格问题上偏偏要谎话连篇……

但是她就不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是用一个在国内某省花百多元人民币买的廉价的东西骗她的快乐,他又干吗将盒子带到国外去?

……

又半个月后,他提出了离婚。

理由是——连在日常之事上,他都难以取得她的信任了,这使他苦恼万分。

而她已发现了那法国女郎与他的亲昵合影,猜到了他在国外多呆了二十几天的真实原因。

她想起了被她诅咒过的那位女友的话,梳理她和他之间的诸多往事,于是那么多比真实还真实的虚假渐渐呈现。确实,一半的虚假曾被她忽视,而一半的真实曾遭她怀疑……

她平静地接受了离婚现实。

离婚后的一天,她将那只蜻蜓发卡又悄悄放回了园丁鸟的窝前——雌园丁鸟已在孵窝,而雄园丁鸟当那是一只活的大蜻蜓,不断地啄它,终于将它啄碎了……


..



施蛰存 :上元灯

~ 

十三日

孩子们都在忙忙碌碌地把他们在闹市里买来的各式花灯点上。天色已傍晚了。一阵一阵的冥鸦在天井上飞过,看见这些红红绿绿的兔子灯,马头灯,被这般高兴的孩子们牵着耍,也会满心欢喜地归到它们的平铺着天鹅绒的巢中消度这个灯节。

自从初四那一天我曾到她家去拜年以后,就没有看见她过。我想借着看灯的缘由去看她一遭也好。

打定了主意之后,不由的俯下头来向我身上一瞧。唉!

我走入内室,妈正坐着啜茶,我说:“妈,我要换一件袍子穿。”

“我原叫你穿那件新袍子,谁叫你不愿意!”妈说。

“那件新袍子颜色浅得奇难看,谁肯穿着出去吃人家讪笑!”

“谁会讪笑你?还不是崭新的杭绸皮袍,比你身上这件脱了线脚的旧袍子好看得多,我看你还是穿了出去罢,你又没有第三件皮袍子。”

妈这样诚恳地说。

勉强披上了新袍子,趔趔趄趄的穿过了几条小巷——只因为我不敢走大街,来到了她家。她这时高高地站在一只方凳上,手中提了一只彩灯,扎成一座高楼的形式,正将它挂在中间。她看见我便从凳上跳了下来,笑盈盈地说:“你来看灯吗?你看我这许多灯哪一架最好?”

我约略将这许多灯都看了一遍,实在我以为都是扎得非常精巧,没奈何,指定了她手中的那一座楼式纱灯。

“你说这一架最好吗?”她将那架灯提高了些说。

我说:“可不是这架最精致!”

她很得意似的道:“这架果然不算坏,可是最精致的还轮不到它呢!”

她说着不住地将两缕柔黑的眼波浏览她的成绩,最后转看着我,她此时似乎得意极了,这般多情的天真啊!

我便问她哪一架灯是最精致的?她只是抿着朱唇浅笑。指着她手中的灯,她说:“你猜,我这架灯替它取个什么名字。”

“我可猜不出你替它取了怎样雅致的名字。”

“我叫它做‘玉楼春’,你看好不好?”

她这般说,脸上现出一派天真的愉快的骄矜。

“好,我早就猜着你准是替它取了一个雅致的名字。过了元宵,你该将这架灯送给我。我家里也没有什么精巧的灯能一齐挂起来欣赏;横竖挂在你这里,我也一样看得。”

“为什么我该送给你这架灯?”她又笑着说。

“这架灯要是不该送给我的,为什么你将它扎得这样精致?”我也微笑着向她说,害她脸上薄薄的飞上了一阵红霞。

她一瞥眼看见我穿着这样一件浅色的皮袍,便说:“你为甚穿着这件袍子,怪刺眼的?还是穿那件旧的好。”

我轻轻地向她叹了一声,她不再说什么,依旧将两缕眼波注视着我。啊我懂得她的表情,我是如何难受!

我们沉静了一刻儿,便分别了。

十四日

下午四点多钟,我偷闲又到她家。走进她的书房,一眼看见她的表兄在与她闲谈;含含糊糊地招呼了之后,便默默地坐下。

好容易她母亲在内室叫了他去。她便移着一缕懊恼的眼波向我:“多讨厌,噜噜嗦嗦地强要人与他谈天!怪不耐烦的!”

我但向她微笑,也不便多说什么。她问我:“今天不穿那新袍子了吗?”

我笑着道:“遵你的命,不穿了。”

这时我才有闲心去浏览她的花灯——在十多个灯中间却遍寻不到昨天的那架“玉楼春”!不觉得纳罕。我便问她“玉楼春”在哪里。

“早给他摘了去了。”她答我。

“谁摘了去?是你表兄吗?为什么你失约于我?”我很急切地问。

“我又不存心失约,我何尝不竭力想留着给你!可奈他不由我分说地强摘了去,叫我也奈何他们不得。”她这样断断续续地说,声音颤抖得怪伤心的。

我只觉得有些懊恼,愈想愈觉得不自在。我自言自语地说:“只差了一条……”

她忽然站起身来,脸向着我:“你在说什么?”她很急切地问我。

我为烦恼的神经所刺激,说:“我只差了一项条件:我不像人家能穿着猞猁狲袍子,博得许多方便。我这般衣着的人便连一架花灯的福分也没有。”

我这样愤激地说,她早就两个眼眶中充满了欲堕不堕的珠泪。她将手帕掩拭着眼泪,身子渐渐地靠近了我,低低地说:“你想我何曾有一天因为你的衣着而冷淡你!你也得谅我处的地位。你想我难道为这些事而使妈生气吗?你难道不懂得吗?”

她这样的说,我有些懊悔不该这样说得使她伤心了。

但总含着这一段烦恼。我对着花灯,对着她,不觉得飘落些眼泪。过了半晌,她断断续续地说:“不要为什么条件而烦恼罢!”

看看天色已晚,我便想走。她邀着我在她家晚饭,我便坚辞了出来,走到仪门还见她在高声地说:“明天来吃元宵!”

独自打从小巷中回去,眼前一片的花灯在浮动,心中也不觉得是欢喜,是忧郁,只想起了李义山的伤心诗句,我走着吟着:“珠箔飘灯独自归。”

十五日

想昨天的事情,真够我伤心。饭后我踌躇了半晌,决定了姑且去走一遭。

才坐下,她便问我昨晚何以不肯吃了晚饭走。

我说:“我哪里愿意和你表兄同桌?假如我昨晚在此吃饭,准听见他和你妈两个人的冷嘲。不用说我不能听,便是你怕也一百二十分的难受。”

她沉吟着也不则一声,徐徐地说:“其实……其实你还是不吃饭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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