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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明日就让奉孝入土为安吧。”曹操见司马懿面容平静，当下也不多说什么。
下朝后，司马懿一人独自回府，没有人拦住他。谁都知道司马懿此时心中一定还是极不平静的，最好不要去惹怒他。
还有几步路就要到司马府了，转角却看见了好久都没有交集的贾诩。
“仲达。”贾诩笑着打招呼。
司马懿眯着眼抬头适应了一下阳光，不冷不热地说：“文和有事吗？”
“仲达，奉孝真厉害！”贾诩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安静地笑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司马懿有些阴沉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奉孝很厉害！”贾诩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地说，“也许，也只有他才是真正配得上你的吧。”
“贾文和你到底想说什么？”司马懿原本就没什么耐性跟他多废话，又听得他说了这些奇怪的话，不禁有些恼怒。
“仲达，曾经我也喜欢你呢。”贾诩不顾司马懿的恼怒，自顾自地说着：“过去我的心里或许还有一丝不甘，但是今日，我是彻底对奉孝折服了。郭嘉郭奉孝，也许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军师，是真正的鬼才。”
说完，也不顾司马懿的一头雾水，贾诩转身就走，和司马懿擦身而过的瞬间，贾诩笑得凄凉。
曹操给了郭嘉最隆重的葬礼，葬礼上，司马懿出奇地安静，没有痛哭，没有说话，甚至连流泪也没有，面容上甚至显不出一丝一毫的悲痛。
曹丕看了有些难过，不禁拍了拍司马懿的肩道：“仲达，你不和奉孝说些什么么？一会儿就该封土了。”
封土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曹丕这句话终究没敢说出来，他担心此刻任何一句话都会引发司马懿如同那日一般的疯狂。但是司马懿却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如那日一般失态，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谢太子殿下，懿和这般负情之人无话可说。”这是五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已经炎热得叫人心烦。
但是曹操给郭嘉的是最好的寒玉棺，传说，寒玉棺内的尸首可以千年不腐，没有人印证过这种传言的真假，但是郭嘉去世已经有七、八日，却依然鲜亮如初。
已经时至深夜，没有点灯的书房虽然幽暗，但是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室内还是可以看清大致的轮廓。
司马师和司马昭对坐在书房内，静静地，仿佛时间都凝固不动了。
“老爹真的没问题么？”司马昭不放心地询问道。
“爹爹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爹爹几时食言过？”司马师笃定道。
司马懿一路通畅地来到丞相府，曹操的卧室。太顺利了，几乎没有遇到一个阻挠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司马懿有些不解，但是眼下，他也没工夫管这么多，早点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才是正经。
“仲达！你深夜来访有何要事？！”曹操从睡梦中被弄醒，一睁眼就看到司马懿海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阴狠可怕。
曹操赶紧起身点灯，司马懿依旧蓝衣长袍，却通身都是一股危险的气息。
“仲达，有什么事好好说，先坐下喝杯水。来人，来人！”曹操有些害怕，司马懿平日虽然孤傲清高，但是对自己一向有礼，从不逾矩，这样的司马懿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奉孝怎么会死？”司马懿也不多废话，开口就问。
“奉孝是生病。”曹操咽了一口唾液，又补充道：“他病了很长时间，一直不见好。”
“你明知他病得厉害，却不让他回许昌？”司马懿又问。
“仲……仲达，你知道战场上哪里能少了奉孝……”该死的，曹操在心里暗骂，为什么他故意放大声音喊了这么半天，就是一个人都没有？
“主公你不用再喊，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了。”司马懿海蓝色的眼眸逐渐变了色，那种妖艳的冰蓝色对于曹操来说是陌生而恐怖的，“外面早就空了。”
“仲达，你想杀死孤么？”曹操恐惧地叫道。
“不杀了你，难道还供着你么？”司马懿轻声反问道：“杀了你，奉孝也不会活过来，但是不杀你，我心中的愤慨难平，这么多年，我和奉孝为你尽忠尽职，你就算是报答我们吧。”
司马懿全身都笼罩在一层蓝色的光晕中，就如同刚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冷酷而残暴。手中，缓缓升起一抹幽蓝色的火焰，司马懿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一挥手，火焰就迅速窜向曹操，将其整个包围，曹操几乎没有挣扎就没了声音。
一切都结束得太快了，司马懿举步来到曹操的尸首旁边，曹操的眼睛还睁着，眼神中还留着死前最后的一丝不可置信和恐惧。胸膛被雷魂刺穿，鲜血不停地向外汩汩而流，死得很彻底。
司马懿悄无声息地离开曹操的卧室，却一时迷失了方向。转过幽暗深邃的回廊，又是幽暗深邃的回廊；踩过几级石阶，在意想不到的角落又是几级石阶。辗转回旋，走在丞相府迷宫般的通道中，司马懿越走越深，越走越困惑。
奉孝死了，他杀了曹操，奉孝之前说的等待时机，难道就是这个吗？难道，奉孝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心中哀恸，两年来，奉孝所有的信件都充斥着欢乐和宠溺，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体，自己也就一直当他是健康的，从未多想。可是如今，突然噩耗传来，却令自己几近发狂，恨不能也一起死去。
正觉得整个人都已经陷在石墙石柱的阴影中，再也出不去的时候，脚踏出去却蓦然发觉头上一片晴空，月光好像应承某种终身不渝的盟约，倾其所有地瀑泻下来，照亮整个许昌。
他竟站在丞相府的屋顶上！
今夕何夕？司马懿几乎不敢眨眼，用眼光慢慢地，慢慢地描绘着月光勾勒出的线条。月光锁着许昌，像是一种蛊惑。徐徐夜风吹来，隐然穿梭过无数时空的回廊，司马懿仰脸闭上眼睛，眼睑仍能感觉夜风和月光的流动。
是了，替奉孝报仇只是第一步，他怎能想到死亡？他还有他们的孩子，还有自己答应奉孝想要拿下的天下。
睁开眼，竟看见丞相府下火光点点，有人纵火！司马懿通身一震，回过神来，必须立刻离开丞相府，不能死，就要好好地活着。
刚回到司马府，沐浴完不久，就有人来报，说曹操被人暗杀，凶手已被曹丕抓住，竟是昔日同僚贾诩！
贾诩！
司马懿脑中突然闪过那日遇到贾诩的场景。
奉孝真厉害……
我曾有一丝不甘，但是如今折服了……
他是最厉害的军师，是鬼才……
……
奉孝，这就是你当日离去的时候对我说的，最佳时机么？既可以让我手刃曹操，又可以不受牵连的方法？
你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看来行动很成功啊。”司马昭在阴影里笑道。
“接下来老爹只要若无其事地上朝就好了。”司马师接口道。
“你们两个知道多少东西？全部给我说出来！”之前因为一心想着报仇的事，根本没空管两个孩子，现在才发现，似乎自从奉孝死后，都是两个孩子在操纵自己做这个做那个，他们到底知道什么？
“我们知道的不都是老爹你从朝堂上带回来的消息么？”司马昭无辜地说道：“难道爹爹死了，老爹你不该向曹操报仇吗？”
“如今有贾诩顶罪，老爹难道不是只要装作不知情就好了吗？”司马师也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
司马懿的眼光许久地停留在两个孩子脸上，这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脸上早就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酷似自己和奉孝的狡猾。
闭了闭眼，罢了，就算是狡猾又如何？难道不是自己希望的吗？奉孝走了，今后能帮助自己的，也只有这两个孩子了吧？
奉孝……你看到了吧？你看到我痛的样子，你看到孩子们也替你报仇，你看到你走后这个动荡的许昌了么？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曹丕以太子和继承人的身份，将贾诩下狱。前一夜，贾诩已经全部承认是自己将曹操杀死的。
群臣哗然，谁会想到贾诩会对主公怀恨在心？贾诩说他本就想过安逸的生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曹操推上风口浪尖，与自己的意愿相违背。
大家更是不解，难道，主公宠信还能招致怨恨？
司马懿心中有些疑惑，这些理由，他以前就和奉孝讨论过，他知道贾诩真的有可能因此而对曹操心怀不满，但是人不是他杀的，为什么他会出来替自己顶罪？
曹丕下令，三日之后，贾诩将被处以极刑。
“你怎么会来？”贾诩抬头，看到牢房的门口站着风度翩翩的司马懿。
“我来不得么？”司马懿反问。
“没想到，你还有些良心，来看看我这冤死鬼。”贾诩自嘲地笑道。
“你不冤，早在十几年前，你算计我的时候，就该杀了你，留了你白活这么多年，你不该感谢我么？”司马懿说话一贯刻薄，此时更是一点不留情面。
“你……”贾诩一时语塞，司马懿就在眼前，自己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说吧，为什么要顶罪？”司马懿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哼哼……”贾诩低头笑起来，“司马懿，该说你命好吗？竟被那样聪明的人护了一辈子。”
“果真是奉孝安排的？”司马懿警惕地问道。
“难道还有别人吗？”贾诩抬头，晶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派人趁我上朝时，抓了我一家老小，以此威胁。若我不从或是告诉曹丕，全家几十口人就命丧黄泉；若是我替你顶罪，那几十口人就尽数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司马懿接着问。
“三个月前吧，我记不得具体日子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就等着曹操回来。我想看看你为什么会杀了曹操，这么多年，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行刺，都没有动，但是为什么郭嘉会料定你这次一定会动手。呵，原来是他死了。他死了，你就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