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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照在了祁风聆半边脸上，眉梢一点青痣飞扬，墨画之眉微蹙，皓月之眸含泪，面若芙蓉出水，却带着江湖儿女特有的侠气与桀骜…那样熟悉的音容笑貌，那是…那分明是…
楚少衡陡然恍惚了，两眼死死地盯着祁风聆，某种强烈的情愫在老刀客的眼里凝聚，祁风聆吓得两手撑地退后，楚少衡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吐出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名字：
“诗妍？”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一写到甜蜜戏就停不下来，一写就是大半章，进度稍有点拖慢了（⊙o⊙）
只好先留悬念了。很感谢买V支持的亲们，这文会在30万以内结掉，绝对不会烂尾噢
第三十八章 午夜惊变
“什么？”祁风聆大骇退后，楚少衡却如着魔了般抓紧年轻女子的手，那沉重的力道，几乎要把风聆的手生生捏碎…
“你放开我！”祁风聆大声叫喊，颤抖着身子挣脱他。
“诗妍？诗妍？是你吗！”中年男子失态地步步紧逼，一双粗粝的大手忽然捧住风聆的脸细细端详，那欣喜若狂的激动眼神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像是见到了隔世重逢的亲人，却口口声声，唤她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什么诗妍？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她觉得自己与楚家父女简直是命中犯冲，可怜的风聆蜷在墙角，左腹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冷汗涔涔，浑身战栗。
楚少衡闻言愕然，目光瞬息万变。
祁风聆百思不得其解，诗妍是谁？他的妻子？还是另一个女儿？莫非楚少衡幽禁太久，精神失常了么？
“不是诗妍，不会是诗妍…二十年了，分明已经二十年了…不可能…”楚少衡又颓然坐下，怅然若失地喃喃。果然是他老眼昏花认错了人，祁风聆刚舒缓了一口气，却又被楚少衡揪住了衣襟，黑暗中，那双眸子如万古深邃的大海，饱经风霜，层层涌动着岁月深处的记忆…楚少衡嘶声追问：“你究竟是谁？为何与诗妍这般神似？”
“呵，我不知道我是谁。”祁风聆沉声冷笑，“我无父无母举目无亲，我是天地不容的孤儿，祁家一手培养的侩子手！我与你楚家祖宗十八代都素不相识！风聆敬重你好歹也是江湖前辈，士可杀、不可辱！你休再碰我！”
楚少衡这才怔住，意识到了自己的蛮横失态，语气放缓：“我一时失控起了错觉，你与我已故的师妹方诗妍，实在太过相像！”
“方诗妍？”祁风聆愣然，“师尊还收过女弟子？为何我从不曾听说？”
“你不曾听说的太多了！”楚少衡冷笑，望着这张恍如隔世的面容再度失神，竟慢慢敞开心扉，“师尊收有四徒，我自幼便离开老家临安，拜在益州南武堂门下学武。我们师兄妹一齐长大，少年时代，我们师兄弟三人都爱慕小师妹方诗妍…而诗妍只对大师兄段小暮情有独钟。二师兄心妒，将他们的恋情告知师尊，师尊认为同门师兄妹相恋有悖伦常，诗妍为与段小暮相守，主动离开师门。师尊盛怒，从此令下南武堂不收女徒。”
“那我干爹…二十年前灭门段氏，难道就因方诗妍？”祁风聆愕然，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那只是诱因。”楚少衡剑眉深锁，提及此事便怒火中烧，“那年祁默仁软禁师尊，突袭段府，一为夺御龙刀，一为抢回方诗妍！却发现诗妍当时怀了身孕，一怒之下对诗妍痛下杀手，包括那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而我，带着妻子和一岁的云汐连夜启程回临安，若不是我父亲当时位居临安知府有权在握，楚家也难逃一劫！”
“方诗妍…二十年前…”祁风聆一下子慌乱了，语无伦次地念着那个符咒般的名字，霍然抬头，泪眼婆娑：“这一切与我何干？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楚少衡一把抓住她的手，字字沉重如山：“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孩子！”
“不！”祁风聆厉声反驳，“方诗妍的女儿明明死了，还没出世就死了，你自己说的！”“那是看到你之前！”楚少衡双手扶住风聆的肩膀，步步揭开残忍的真相，“看清你第一眼我都把你认成了诗妍，这世间除了有血缘的母女或姐妹，还有谁能这般像她！你看，连你左眉梢的那颗痣都一模一样！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祁默仁一死，祁风吟就要置你于死地？你女扮男装在南武堂学武，师尊何等眼力会看不出来，他亲自订立的堂规，却唯独放你例外！因为…因为你是我大师兄段小暮的遗腹女，是御龙刀名正言顺的传承者！”
“不…不是这样的…”祁风聆痛苦地喃喃自语，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整个人都懵了。她身上流着的竟然是段家的血脉，一手带大她培养她的干爹，就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怎能接受得了…
“照你这么说…祁默仁为何收养我？他为何不斩草除根？他不怕我找他报仇吗！姓楚的，你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咳咳咳…”
祁风聆开始剧烈咳嗽，楚少衡一把搀住她，心中隐隐为她心痛起来。无论如何，在老刀客的心里已经认定了风聆就是故人之女，这孩子，真是吃了多年的苦啊！楚少衡将虚弱的女子扶好，独臂出掌按住她的背脊运功…片刻之后，祁风聆左腹的伤口终于再度止血，神智渐渐恢复。
“你伤得不轻…”黑暗里，中年男子沉沉叹息。
“呵…拜你的好女儿所赐！”祁风聆虚弱地冷笑。
“这一剑她已刻意相让，不想取你性命。”楚少衡幽幽道，“这孩子就是心慈手软，不过幸亏没有铸成大错，不然九泉之下…师妹定不饶我。”
“你无凭无据…我不信…”祁风聆闭上眼，泪水潸潸而落。
“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楚少衡凛然道，“祁泰还在山庄，他跟随祁氏父子多年…其中详细，他一定知道！”
夜色深沉得像是一潭湖水，幽暗的牢道里，只有水声阵阵从天顶跌落，潮湿而绵密。守夜的两个弟子抱剑倚坐，开始昏昏欲睡。
忽然，牢道深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紧接着是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守夜的两人猛然惊醒，搏斗呼救的声音愈演愈烈：“放开我！禽兽！救命啊…快来人啊！救救我！”
“小公子！”两弟子心头一惊，犹豫地看了看彼此。虽然沦为阶下囚，但祁风聆与南武堂众弟子多年的情谊仍是不易割舍，想到这里，两人便急急拔剑冲了过去…“哈，小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反抗！”是楚少衡低哑的怒吼，只见那健硕的黑影竟骑在小公子身上，肆意凌/辱！
“该死！”及时赶到的两人怒火中烧，一脚踹开铁锁牢门闯进救人，“丧心病狂的老色魔！”其中一人痛骂着向前扑来，就在他死命拽开楚少衡的瞬间，躺在地上的祁风聆忽然起身，一把抽开了守夜弟子腰上的佩剑，猝不及防地贯穿了他的下腹…
滚烫的鲜血喷出，弟子瞠目结舌地盯着祁风聆，痛苦喃喃：“小公子…”
“对不起！”祁风聆两眼含泪，负疚地别开头去。
“小公子！”另一人惊骇万状地喊了一声，楚少衡猝然出手，猛拳劈下。那弟子踉跄几步，腰间的佩剑霎那间已跃入他人手心，剑光一闪，断喉毙命。
月影皎皎，夜风凄凄，牢门大开。
一老一少两抹黑影，须臾之间，已晃入更深的夜色，渺无踪迹…
“嗑啦啦——”一声异响，有什么东西从屋檐滚落下来，然后那声音又悄然散去…黑灯瞎火的书阁里，老管家祁泰循声望去，目光惊恐，竖耳倾听。
“喀嚓”一声，窗子忽然被推开了一条缝。
祁泰腾身而起，暗格的抽屉被他撞开，大把的银票和珠宝散落一地…他又慌忙俯下身去捡，额头惊汗直冒，顾不得现在庄里混乱不堪的局面，为祁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现在南武堂出事，堂主和师尊又下落不明，他只想尽可能多捞油水回乡养老。
正忐忑不安地收拾着，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已不知不觉地贴上了老管家僵硬的脸…
“啊…”他嘶声哀叫，想要大声呼救，吐出的字眼都是支离破碎。“小公子？你…”
披头散发的祁风聆孑然而立，身子单薄如纸，眼神惨淡而凌厉。她剑尖微扬，宛如泪水流淌。冷声道：“我只问你一事，我亲生爹娘是谁？”
“是死在瘟疫中的难民啊！”祁泰支吾着扯谎，“二十年前益州闹瘟疫，你爹娘都是那时过世的，弃你于襁褓之中，而后…被老堂主收养。”
“胡扯！”一个暴怒的男声从身后响起，祁泰的脖子被人一把勒住，急喘着气，惊恐万状地注视着来者…楚少衡握紧了袖中暗藏的剑，目光狠厉如狼：“你十五岁便跟着祁默仁，她是不是诗妍的骨肉你会看不出来？二十年了，杀我大师兄全家，断我右臂，害我父女失散哪一件恶事你没参与过！把我和风聆关在一间牢房，是故意要我认出她来的吗！事到如今，你还敢装…”
祁风聆的脸色更加苍白，心绪紊乱成麻，剑尖颤抖得厉害。
祁风吟离去得匆忙，走时只说任由风聆和楚少衡关在一处，楚少衡爱女心切，定会伤害风聆两相残杀，却不曾提及，一旦身世识出，又该怎么应对…如今孤立无援，祁泰只好和盘托出。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祁泰言罢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副珍藏极好的精致画轴，在那两人狐疑的目光中，画卷徐徐展开…
祁风聆的眼睛顿时一亮。
只见画中一少女颔首低眉，青丝垂肩，长裙曳地。怀抱一张七弦琴，纤指细抚，仿佛那琴音已跃出画作，绕进了风聆心底…她凝视着那张脸，目若秋月，盈盈一弯的眉梢，是与她一模一样的一点青痣。清丽佳人的容颜隔绝了三生三世，永远封存在了那笔墨泼彩之中，似曾相识得令她窒息…
画作右上角，是祁默仁留下的隽雅字迹：
“伊人清影伴月光，未解落花绕身旁。
素弦轻弹袖底风，共醉一曲晚风凉。
——赠诗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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