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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卷三-第5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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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一般的肃杀寂静。

韦皇后这一句愤然出口,不经大脑,说完才觉得过火,这一句伤的不仅是纳兰君让的面子,还有他身为天子的尊严,当初他的诗,被尧国遗老派人偷取拿去为难君珂,虽然事情被解决,事后也被尧国皇室封口,但终究是伤了大燕的面子。之后纳兰君让派出无数高手,将当初偷信的人,对外勾结的太监都杀了,可见他恨意怒火之深。

那时他还只是大燕皇太子,世人不过笑一句太子风流,现在他是大燕一国之君,此事更万万不能提起,否则这大燕之主,面子往哪搁?

半晌寂静之后,一声压抑的咆哮如同巨雷般在殿内滚过,人影一闪,伴随拔剑铿然声响,雪光如泼,纳兰君让已经到了韦芷面前。

他心中愤怒,还带着一分被刺着内心隐秘的剧痛,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沉稳,愤然冲上,然而那般拔剑冲上去,只是一时冲动,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韦芷逞了口舌之快后,稍稍清醒,立即惊慌绝望,眼见他咆哮冲来,当面拔剑,惊吓之下连连后退,绊倒了身后屏风。

屏风倒下,砸着了旁边多宝架,一只圆肚敞口双鱼把手青花浮雕的官瓷瓮晃了两晃,当头向韦芷砸下。

那瓮大而沉重,如果挨实了,不丢命也难免大脑受创,韦芷注意力只在躲避君皇,听得头顶不对,头一抬,一声尖呼。

此时纳兰君让惊觉拔剑不妥,正在收剑后退,一抬眼看见韦芷头顶瓷瓮,脸色一变,急忙再次奔上。

他不奔还好,这一奔,韦芷以为他要置她于死地,唬得双腿酸软,更加爬不起来。

眼看瓮将落下。

蓦然人影一闪,纤巧细致的身影如乳燕掠波,轻轻巧巧就到了韦芷身边,手一挽,韦芷身子向后一让,啪嚓一声脆响,瓷瓮碎在她和纳兰君让之间。

响声震得两人都呆了呆。半晌才反应过来,都齐齐转头看那出手救人的人。

那人自然是君珂,人家夫妻吵架,还是因为她,她尴尬得无地自容,恨不得也缩进墙角,但无论怎样,她也不能眼看着韦芷被砸死而无动于衷,只好无奈出手。

两人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君珂只好再次扮羞涩垂头不语,但这次纳兰君让终于注意到了她,怎么会再轻轻放过,眼看面前女子面生,他眉头一皱,立即问:“你是谁?”

皇后宫中能在驾前侍奉的宫女都是有品级的,纳兰君让来得少,也能基本混个脸熟,此时一眼看出眼前女子陌生,顿时警惕。

君珂犹豫了一下,哑着嗓子低低道:“奴婢……是晋东王妃的义女,刚刚跟随宫中公公进来的。”

她此时也没好理由,在纳兰君让面前说是王太医的妹妹自然是不成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纳兰君让打量着她,先前被皇后气得什么都顾不上,根本没有把这个宫女看在眼里,此刻人当面,忽然心底就涌上奇异感受。总觉得面前女子,说不出的熟悉。

他细细看她,目光搜骨剔髓,不光看她的脸,还看她的鬓角,鬓角平滑,没有美人鬓;看她指甲,粉嫩晶莹,留长约莫一寸;看她衣饰,着的是宫女装,腕上有一枚晶莹圆润的翠绿色镯子;甚至不着痕迹地闻了闻她的气息——淡淡牡丹芍药花香。

纳兰君让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神情,不知是释然还是失望。

那个人……天生美人鬓,从不留指甲,不喜欢戴镯子,不喜欢一切绿色的东西,偶尔熏香,喜欢木兰或草叶香。

君珂半垂着头,并不怕他那样专门寻找细节的目光,她出来时,深知身入大燕非同小可,不仅戴面具,面具下还做了易容,改变了声音,改变了平素的穿衣习惯,改变了香气,改变了一切可以打上个人标志的细节。

除非直觉,或者掀掉重重面具,否则无以确定她就是君珂。

纳兰君让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倒一时忘却皇后的冒犯,眉头一皱,转头对外呼唤道:“王爷王妃请进来。”

少顷,晋东王夫妇尴尬无奈的脸探了进来,刚才里头的动静,十里外都能听见,人人惴惴不安大气不敢出,两人见此时帝王呼唤,更是七上八下。

纳兰君让一指君珂,淡淡道:“这女子自称是两位义女。”

晋东王张嘴欲言,晋东王妃拉了拉他袖子,犹豫一下,想起梵因的话,鼓起勇气道:“回禀陛下,她是臣妇的……义女。”

君珂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晋东王妃居然还有这份义气,纳兰君让怀疑犹自未释,淡淡道:“朕不记得曾宣召王爷义女入宫。”

“这……”晋东王夫妇张口结舌,无法自圆其说,君珂倒是不急不忙,紧紧贴在皇后身边——反正都逼到这地步了,那就借皇后一用吧,不过她刚和老公吵了一架,纳兰君让不会气头上不管她的死活吧?

想来是不会的,韦皇后代表公卿势力,对于重视朝局平衡和江山社稷高于一切的纳兰君让来说,他不会让任何不利因素,在自己的宫廷和国土上迸出火星的。

纳兰君让瞥了君珂一眼,微微斜身,手指一动,一个召唤侍卫的秘密手势。君珂看在眼底,立即一把抄住皇后腕脉。

偏偏韦皇后也一直紧张地盯着纳兰君让,她是知道这个手势的,一见之下没想到纳兰君让是防备君珂,还以为是针对自己,而君珂手一抄,她一惊,又误会君珂其实是纳兰君让的人,要先擒下她,恐惧之下抬手就对君珂挠了一把,“本宫也是你碰得的,让开!”

君珂偏头一躲,手指在半空中柔曼地兜了一个圈,韦皇后的指尖在触及她鬓角的刹那软下,稳稳地依旧落在她掌中。

但她几缕发丝被韦皇后尖尖的珐琅镶玛瑙护甲挑起,连带薄薄面具边沿也被挑开,看起来像是额侧的皱纹,这点起伏极其细微,但已经落在了发现不对及时掠来的纳兰君让眼中。

纳兰君让一惊。

面具!

“你是谁!”他出手如劈风,一掌抓向君珂面门。

君珂此时正将皇后钳制在手,拉了他就向后退,感觉到劈面的风,立即一个铁板桥向后一仰,纳兰君让却手掌忽然横削而上,顺着她颌下一撩。

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迎指而起,在头顶天窗笼罩的光柱之下,一舞。

面具离脸那一刻,君珂下意识抬袖捂脸,随即却一声长叹,放下衣袖。

既已当面,何必遮掩?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呼吸细如游丝,被紧张的气氛曳断。

纳兰君让怔在当地,韦皇后满脸惊容,死死盯着君珂,晋东王夫妇茫然不知所以,看看帝后,再看看君珂。

半晌呛啷一声,惊得几个人都颤了颤,纳兰君让手中的长剑落了下来,黄金吞口撞上青石地面,碎屑纷飞。

“你……你……你怎么会……”大燕沉稳庄肃的帝王,此刻茫然如在梦中,竟不能出语完整。

“你……你是……”韦皇后不顾自己被掐住的脉门,惊愕地盯着君珂,面前的女子看来双十年华,皎然如雪,鼻尖薄薄如玉珠,一双眸子看人时,偶有金光一闪。

那般眸中异像,看着叫人凛然,然而她眼神却又温和,那般凌厉而悲悯同存,交织成独特的魅力。

韦皇后没见过君珂,但对于君珂长相描述,听也听腻了,此刻看看君珂,再看看自己夫君,看看君珂尴尬无奈的神情,再看看纳兰君让激动凄凉的眼眸,忽然灵光一闪,叫道:“是你!是你!君珂!”

君珂吸吸鼻子,苦笑一下。

晋东王夫妇早已呆了,再没想到路途所收的义女,竟然还有一副真面目,真面目竟然还是尧国皇后,这倒确实是贵人了,但贵到国外去了。

“君珂!”韦芷激动地嚷了几声,忽然安静下来,出神半晌,眼底浮现绝望之色,幽幽道,“你果然来了,你来和陛下……私会吗?”她斜盯着君珂死死掐住她脉门的手,凄凉地道,“你需要我给你让这个位置吗?那就拿去吧。”

这叫从何说起?君珂尴尬地笑了几声,也不敢看对面纳兰君让,轻轻道:“君珂重游故地,无意打扰,现在也不过想自保而已,只盼皇后娘娘送我出宫便好……”

“别来这么多有的没的。”韦芷根本无心听她解释,冷冷一笑道,“难怪如此对我,原来旧人回首,破镜重圆。君皇后……你休得花言巧语,你堂堂敌国之后,如果不是私下有协议,他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你如何敢入燕,敢孤身入燕宫?如今这凤藻宫,多了一个人,我识相,我给你们让位……”说完眼一闭,牙关狠狠一咬——

“不可——”

“韦芷!”

君珂惊呼在前,她就在韦皇后身侧,关注她一举一动,眼看这刚烈而绝望的少女,赫然要嚼舌自裁,惊得不顾一切,伸手往她嘴里一塞。

咯地一声牙齿狠狠撞上手背,尖利入骨,君珂痛得脸一皱——玩真的呀?这力道猪舌头也能咬碎了!

纳兰君让惊呼此时才到,他看到君珂如在梦中,茫然未及回神,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震惊之下快步上前。

忽然身后有人笑道:“她是来和我私会的,韦皇后您实在想多了。”

那人笑着,看似不急不忙其实很快地走来,所经之处,呆在当地的晋东王夫妇砰然倒地,那人悠然从两人身上跨过,一弯身捡起地上纳兰君让掉落的长剑,稳步上前,轻轻巧巧刺向正背对他的纳兰君让后心。

------题外话------

忽觉应该可以更新,于是立更,没来得及预告,抱歉。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觉得滋味复杂。周六那天凌晨开车,视线不清,险些被一辆大卡给挂了,惊魂稍定之后,觉得是该好好歇歇了,写作的路走到今天,也没什么心事不能了。这本书完结后,我将不再如前几本一样立即挖坑,以督促自己早日回来开文,继续与否,一切随缘。

发生的几件事中,还有件和月票有关,让我心寒。我崇尚一切竞争,但永不接受恶性竞争,更不接受包含背叛欺骗的恶性竞争,谁要想推翻我的信任,我便推翻她在我心里的存在,桂圆可责可骂可嘲可谑,但永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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