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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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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发生了变化的,当吉宽把目光勇敢地移到响英身上,他意外地发现,他身体里的要求不那么强烈了,那情形就像他身上的雪不知不觉化掉,就像他的手和脚不知不觉缓过来,再也找不到冻的感觉一样。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左右撒目,仿佛一个一不小心丢了东西的人在四处寻找。

剩下的事情,似乎变得简单而仓促,吉宽没好气地把手从衣兜里抽出来,抽出一张二十块钱的票子,粗粗地喊一嗓子,“结账!”

他不看服务小姐,只冲着后厨的门。他好像知道二妹子就藏在门后的地缝里。

几乎是十秒钟不到,二妹子就从地缝里钻了出来,带着一脸的失望跟吉宽找了钱,帮吉宽把行李送到他的肩上,看他出门。

雪依然没停,天已经黑下来了,小馆门前伸向歇马山庄的道上又铺了一层雪,看不到任何人迹。吉宽没好气地迈着大步,深一脚浅一脚的。他一路粗粗地喘息着,好像一直在生谁的气,谁?不知道!反正离开二妹子小馆,他的心情很不好,想和谁打一架,想拿铲子铲掉谁的脑袋。

吉宽的家在歇马山庄坎子村的后街上,三间旧瓦房孤零零的,这雪天,它躺在雪地里,远看就像一个草垛。吉宽家除了房子,还真就没有一个像样的草垛。他们人不在家,没人拾草,几捆苞米秸和几捆稻草矮趴趴地卧在雪里,就像几个人在雪地上睡觉。在这冷冰冰的隆冬的夜晚,不管是像样还是不像样,只要有草就比什么都强,它会把家里的温度升起来。可是,推开屋门,放下行李,吉宽并没有返回雪地拿草的意思,而是开了灯,一扑就扑到了冰凉的炕上,脸贴炕席趴在那里。

狗皮袖筒(4)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从二妹子小馆里获得了家一样的温暖,然后再趴到冷冰冰的炕上,通过回味,让那温暖一点点消失。这一回,那温暖本可以更多一些,更深一些,那温暖本可以让他回味无穷,可是不但没有,反而破坏了他对其他感觉的回味,比如在电视的声音里嚼花生米,喝啤酒。

就这么趴在冷冰冰炕上的吉宽,脸贴炕席不知趴了多久,又忽地从炕上爬起,跳到地上。吉宽跳到地上,来到母亲留下的躺箱柜前,猛地揭开柜盖,拽出一些旧衣裳。由于他的动作太急了,那些衣裳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可吉宽根本不顾地上的衣裳,恨不能将头拱到柜里,在那里由上至下一层层翻找。

不一会儿,也就一两分钟的工夫,一个黑乎乎的圆筒拿在了吉宽手里,是狗皮袖筒。它长长的,表皮裂着纹,风干的树皮一样,两头露着鬈曲了的狗毛。吉宽找到母亲留下来的狗皮袖筒,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什么宝贝,再一次扑到炕上,得意地杵进两只手,抱在胸前。

在大东港一冬天里起早贪黑干活的时候,在雪地上走冻得手指尖猫咬了一样疼的时候,在二妹子小馆里烤火,脸鼻子耳朵都冒了气,手脚却还麻得没有知觉的时候,吉宽心里一直想着这只狗皮袖筒。

把手伸进狗皮袖筒,母亲瘦弱的身影一闪一闪浮现在吉宽眼前。所谓眼前,是在堂屋里,母亲的温暖永远都在堂屋里。她在那里一闪一闪,一会儿蹲在灶坑,一会儿又站在菜板前,她的气息通过堂屋与里屋的门缝溜进来,和热腾腾的蒸汽在一起,暖絮絮的。

手暖了,脸,鼻子和耳朵却一层层觉出了凉意,寒冷真是有点奇怪,总是让他骨肉分家。他从炕上爬起来,他决定拿草烧炕,他要把炕烧热,之后好好地睡上一觉。然而,当他从冷冰冰的炕上爬起来,他听到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那一定是宁木匠。宁木匠是他的邻居,曾嘱咐为他照看家。每一回,他从外面回来,宁木匠都过来望一眼,说,“回来啦”,之后转身就走。

好像知道他回来了,就不必再为他的家操心了。

可是那进来的人进了堂屋,居然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吉宽腾一声跳下炕,来到堂屋,来人简直吓了他一跳:他不是宁木匠,而是他的弟弟吉久。

吉久和他进小馆时一样,仿佛一个刚从雪窟窿里钻出来的狗熊,那儿哪儿都是雪。只是吉久没背行李,也没戴帽子。

“冷库放假这么早?”吉宽惊中有喜。

吉久抖着身上的雪,“嗯”了一声。

就像从不跟小馆里的二妹子说话一样,吉宽平素也很少和弟弟说话,吉宽天性话少。他不说归不说,一说话就是发火,他看不惯弟弟胆子小得像个女子,说话不敢大声说,一只耗子也能吓得嗷嗷叫。吉宽发火常喊的一句话是:“爹妈怎么就把你生成男人,连女的都不如!”虽然吉久生性像个女的,很弱,可是在权衡到底留谁在家种庄稼时,他还是留了自己而没留弟弟。一来,可以让弟弟出去闯荡闯荡,二来,他留下来,除了种地,还能在农闲时节,出去干两季的苦力。那大东港挖碱泥的苦力,一干必得是一年,你干一季回家种地,再去,人家就不要了。也只有他,对方不敢不要,他混,他好发火,他一发火就说大话,就说不要我你走着瞧,我什么都干得出。他一说大话对方就害了怕,就不得不要他。

弟弟在大雪天里回来了,回来过年,吉宽自然没有任何理由发火。

虽说他们的母亲死了已经八年了,吉宽还没练出当母亲的本领,比如像母亲关心他们那样,让他坐到炕上看电视,由自己来做饭。吉宽也从来不觉得做饭是男人应该练的本领,一般的情况下,吉久回来,都是吉久做饭,做哥哥的骂弟弟像女人,可是弟弟像女人一样做饭,他却从来没有脾气。

今天不同,今天外面下了大雪,关键是,吉宽肚子里刚好有一碗面一瓶啤酒还有花生米,他的身子已被那些东西暖透了,而显然吉久是冷的,他没吃饭,嘴唇干巴巴的,上边还裂了硬厥厥的口子,他的手在胸前一个劲地抖。见弟弟手抖,吉宽赶紧来到东屋,拎起那只狗皮袖筒,递给他。就像他会在微醉的时候聪明地悟出响英的名字是一个化名一样,他在弟弟进门的瞬间想起刚翻出来的狗皮袖筒,吉宽对自己的细心都有些意外了。

因为有这意外的推动,接下来的事情,吉宽做起来饶有兴致,砸水缸里的冰,从冰下面舀出水,再到西屋的面袋里舀一瓢面。他准备给吉久晃一盆疙瘩汤。

吉久两手套在狗皮袖筒里,身子不再抖了,但是他一直站在堂屋不动,眼神飘忽着,看着吉宽为他忙,没有要帮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吉宽还不习惯有人这么看自己,尤其是看自己做饭,他实在是太笨了,他想弟弟该进屋里看电视。这么想,吉宽突然想起在二妹子小馆里看到的那条新闻,于是吉宽说:“听说老黑山有人铲死人啦!”

狗皮袖筒(5)

吉久愣了一下,有些飘忽的眼神定下来,看看吉宽,但一个仓促的停顿之后,立即又飘走了。

吉宽说:“肯定是气不公,要不不可能铲人。”说着,面已经被他拌成一个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这时,吉久说话了,吉久的声音又细又低,像噎了面疙瘩在嗓子眼里。“工棚里太冷了,工头又不让烧炉,大伙手脚麻木得睡不着,就去买烧

酒喝,谁知喝多了,那天工头又没走……”

吉宽没吱声,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些工头都他妈的该铲,他大东港那个承包挖土方的工头,也不让烧炉子,好在他们住的工棚边有一个苇塘

,他们天天晚上到苇塘刨苇根烧。想到工棚里的冷,想到工棚里冷得都睡不着觉,吉宽不禁打了个寒战,喘息随之就粗了起来,气鼓鼓的。吉

宽一气,刚才只在心里念叨的话就说了出来,他说:“他妈的他是该铲,铲死他。”

吉久说,“他监视大家不要紧,自己还在轿车里开着暖风玩女人……”这么说着,吉久的喘息也粗了起来,并且音调有些颤。

听吉久讲,吉宽更是气,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把弟弟推到东屋,打开电视,就出了家门。因为锅也刷了,就等着点火了,他的草还没拿回

家。

可是,当吉宽来到门口草垛旁,从雪窟窿里扒出了稻草,直起腰身回转身时,要亲手做饭给弟弟吃的想法突然的不见了,就像他在小馆里鼓足

了勇气要弄一回女人最后又变了卦一样。然而小馆里的变化,他找不到来路,现在的变化,来路就在他家门前的雪地上,是一串模糊的脚印。

那里不是道,却有一串脚印,那脚印又直通着他家门口,这明显是弟弟吉久的!老黑山在东,他从老黑山回来,无论如何都要走三岔路口,他

怎么能走雪地?

吉宽辨清这串脚印是弟弟吉久的,窜在肚子里的一股气瞬时就从脚后跟窜了出去,使他在感到自己像一只撒了气的皮球的同时,脚后跟冷嗖嗖

地发凉。有了这来路,吉宽做饭的念头没进水里的石头似的不复存在了。吉宽在草垛旁站了一会儿,吉宽想,吉久像女孩子一样弱,他不会的

……可是,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不走大道?

其实,断定了那来路里隐藏的秘密,吉宽有一瞬间是有些兴奋的,他的弟弟终于做了男人该做的事儿了。然而也只是一瞬,没有多久,他就陷

进了一团迷茫中:他不知道这个夜晚,他还该做些什么。

那去脉,那剩下的时光该做些什么的去脉?是在他一转身时才看清的。转身,他看到了一团影影绰绰的灯光,是二妹子小馆里的灯光。

吉宽从外面走回家,使劲摔了一下门,之后粗声大嗓地吼着,“走,妈的,他工头干女人咱凭什么就不能干女人,走,咱不在家吃了,咱上小

馆,咱上小馆干女人!”

见哥哥变了卦,吉久慌了,心想都是自个儿不好,提到那个工头。吉久说:“不,不去俺不去!”

听吉久说不去,吉宽更是火冒三丈,“说你不像男人,你就不像个男人,干女人的事也害怕,你哥哥我挣了钱,今儿我请你,也请请我自个。

咱就好好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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