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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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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给您开点儿什么药,但是药房撤退了,我这里除了麻醉剂、碘酒和酒精以外,是一无所有。”

“那就请您给点儿酒精吧!”

“我很愿意满足您的要求。反正您总归是要死在路上的,所以酒精一点也不会对您有什么害处了。让您的随从兵跟我去取,我给您一千克酒精,我是个善良的人……”医生举手行礼,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普罗霍尔取回酒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不太好的双套大车,套上马,走进屋子,用忧郁的讽刺口吻报告说:“四轮马车已经准备好啦,老爷!”

恼人的、凄凉的日子又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匆促的南方的春天从山前地带来到库班。平坦的草原上的积雪迅速融化了,露出了油晃晃地闪光的黑土地,春天的溪流银铃似的唱起悦耳的歌,路上到处闪着水洼,远处已经闪耀着蔚蓝的春晖,辽阔的库班晴空变得更加深邃、碧蓝、温暖。

过了两天,冬小麦已经见到了太阳,田地上升起白雾。马匹已经呱卿呱卿地走在化完雪的道路上,泥泞一直没到马距毛以上,马蹄深陷在小水沟里,马使劲弓起脊背拉着车,大汗淋漓,热气腾腾。普罗霍尔像当家人一样给马扎起尾巴,不时从车上跳下来,艰难地从烂泥里往外拔着脚,跟在车旁边走,嘴里嘟哝着:“这哪里是泥,是树胶,真的!马匹从一动身就满身大汗,一直流到下一站为止。”

葛利高里躺在车上,一声也不响,瑟缩地裹在羊皮袄里。但是普罗霍尔路上没有人说话,就寂寞得要命;他推推葛利高里的腿或者拉拉他的袖子,说:“这儿的泥真粘啊!你下来试试看!生病多没意思!”

“见你的鬼去吧!”葛利高里小声嘟哝说。

遇上个人,普罗霍尔就问:“再往前走,那儿的泥比这更粘呢,还是跟这儿一样?”

遇上的人笑笑,也回敬他一个玩笑,而普罗霍尔也就心满意足,究竟是跟活人说了句话;他一声不响地走上一会儿,不时停下马,从自己棕色的额角上擦掉豆大的汗珠。有几个骑马的人追了上来,普罗霍尔忍耐不住,拦住赶上来的人,问候过,就盘问他们去哪儿,是什么地方的人,最后劝他们说:“你们不必去啦。不能再往前走啦。为什么?因为前面是一片烂泥塘——凡是我遇到的人都这样说,那儿的烂泥没到马肚子,车轮子连转都不转,个子小的人摔倒了,就会淹死在烂泥里。我胡说?秃尾巴狗才胡说呢,我可绝不胡说!我们为什么还往前走呢?我们是不走不行啊,因为我车上拉的是位有病的大主教,他是绝对不能跟红军一起过日子的……”

大多数骑马的人都毫无恶意地把普罗霍尔骂几句,继续往前走,有些则在催马赶路以前,仔细地打量着他,问道:“你们顿河连傻瓜也撤退吗?你们镇上的人都是些你这样的货吗?”

或者还说些类似的,更为挖苦的话。只有一个跟同乡人走散了的库班人,认为普罗霍尔的蠢话耽误了他走路,真的对他发起脾气来,想用鞭子抽他的额角,但是普罗霍尔出奇敏捷地跳到车上,从垫子底下抽出马枪,放在膝盖上。库班人恶狠狠地骂着,走了,普罗霍尔却可着嗓于哈哈大笑着,在他身后追着骂:“你这不是在察里津城下,可以藏到玉米地里去!你这个木头人,挽起袖子的傻瓜!喂,你回来,饭桶!碰上刺儿头了吧?掖起你那长袍子吧,不然它会把你带进烂泥里淹死!怎么,泄气啦,吃鸡蛇!色鬼!可惜我没有臭子弹啦,不然,我就给你一枪!把鞭子扔了,听见没有?!”

寂寞和闲得发慌的普罗霍尔变得傻里傻气,拼命地寻开心。

但是葛利高里从生病的那天起,就陷入了昏迷状态。有时失去知觉,过后又苏醒过来。有一次,他昏迷了很久以后苏醒过来片刻,普罗霍尔正弯着腰俯在他身上,问道:“你还活着哪?”关心地凝视着葛利高里的迷离模糊的眼睛,问。

他们头顶上阳光灿烂。黑翅膀的雁群,忽而聚在一起,忽而排成天鹅绒似的一道弯弯曲曲的黑线,叫着,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飞翔。晒热的土地和嫩草散发着令人陶醉的气息。葛利高里呼吸短促,贪婪地往肺里吸着春天的新鲜空气。普罗霍尔的声音勉强地传到他耳边,四周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不真实,小得出奇,远得出奇。

他们身后,由于距离远显得低沉的大炮声在轰鸣。不远地方,传来铁车轮规律、和谐的叮当声,马匹打响鼻声和嘶叫声,人声嘈杂;闻到了一阵刺鼻子的烤面包、干草和马汗的混合气味。这一切都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上传到葛利高里的混乱意识里来的。他竭力集中意志,倾听普罗霍尔的说话声音,费了很大劲才弄明白普罗霍尔在问他:“你要喝牛奶吗?”

葛利高里稍稍动了动舌头,舔了舔烧得干裂的嘴唇,觉得有一种稠稠的、凉丝丝的、带着熟悉的、淡淡的杂味的浆汁在往他嘴里灌。他吃了几口以后又咬上了牙关。普罗霍尔塞上了瓶塞,又俯到葛利高里身上,葛利高里立刻从普罗霍尔的被风吹于的嘴唇的动作上猜出来,比听到的更清楚地明白了对他提出的问题:“是不是把你留在镇上呢?这样赶路你受不了吧?”

葛利高里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恐惧的神情;他又一次竭力集中自己的意志,耳语说:“拉着我走吧……只要我还没死……”

从普罗霍尔脸上的表情他看出,普罗霍尔听见他的话了,于是就放心地闭上眼睛,又轻松地昏迷过去,沉没到昏迷的、浓重的黑暗中去,远离了这个嘈杂喧闹的世界……

第七卷 第二十八章

直到阿宾斯克镇,这一路上葛利高里只记得一件事情: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他被一阵刺骨的严寒冻得苏醒过来。大道上并排走着几行大车。从人声上和滚滚不绝的车轮声音判断,这是一个很大的车队。葛利高里乘的这辆大车走在车队中间的什么地方。马匹缓步往前走着。普罗霍尔吧咂着嘴唇,有时用伤风的、沙哑的声音吆喝一声:“幄——幄,老朋友!”然后挥一下鞭子。葛利高里听到了皮鞭子清脆的响声,感觉到车轴响了一下,马用力拉起套绳,车子走得快了,有时候车辕木的顶头碰在前面的车尾上。

葛利高里困难地把盖在身上的皮袄大襟拉了拉,仰脸躺着。乌黑的天上,北风把一团一团的浓厚的黑云往南方吹去。偶尔有一颗孤星,在云隙中出现,闪耀着黄色的光芒,只亮了那么一刹那,立刻又是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草原。风吹得电线在悲伤地呜咽,稀疏的、珍珠似的小雨点从天空飘落在大地上。

一纵队行军骑兵从道路右边开上来,越离越近。葛利高里听到了久已熟悉的、哥萨克的一套装备有规律的、和谐的响声。听到了无数马蹄的低沉。同样也很和谐地踏在泥泞的路上的狐卿声。已经开过去了约有两个连了,但是马蹄声一直还在响;看来,大概有一个团正从道旁开过去。忽然在前面,静穆的草原上空,一个领唱的雄壮。粗野的歌声,像鸟一样腾空而起:弟兄们,在卡海申卡河上,在萨拉托夫美丽的草原上……

于是几百人雄壮地唱起了占老的哥萨克民歌,唱衬腔的男高音用强有力的、悦耳的声调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这个响亮的、震撼人心的男高音压下越来越弱的低音,还在黑暗中颤抖的时候,领唱的已经又唱了起来:哥萨克——自由的人们世世代代地在那里生活,所有顿河的、山脊的和亚伊克河流域的哥萨克……

葛利高里的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突然袭来的哭使他全身都颤抖起来,喉咙痉挛得说不出话来。他吞着眼泪,贪婪地期待着领唱人再开回唱,自己也无声地跟着领唱的人嘟味着从童年就熟悉的歌词:他们的头领——是叶尔马克。季莫费耶维奇,他们的大尉——是阿斯塔什卡。拉夫连季耶维奇……

歌声刚一响起来,大车上的哥萨克们的谈话声一下子就沉寂了,也听不到吆喝马的声音了,成千的车辆在一片深沉、敏感的寂静中向前移动着;在领唱的人竭力唱出最初的字句的时候,只听见磷磷的车轮声和马蹄踏在烂泥里的狐卿声。黑乎乎的草原上空只有这只流传了数百年的古老的民歌在回荡。这只歌用一些朴素、简单的词句,讲述曾经勇敢地打垮沙皇军队的自由哥萨克祖先的业绩;讲述他们怎样驾驶着轻捷的快船在顿河和伏尔加河上出没;讲述他们怎样打劫沙皇绘有鹰徽的航船;讲述那些“劫后”商人、贵族和军政长官的狼狈相;讲述被征服的遥远的西伯利亚……自由哥萨克的子孙们在忧郁的沉默中倾听着这雄壮的歌声,他们正在可耻地撤退,他们在这场可耻的、反对俄罗斯人民的战争中被打得落花流水……

一团人开过去了。唱歌的人追过车队已经走远。但是车队还在像着了魔似的在沉默中走了很久,大车上既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吆喝疲惫了的马匹的声音、而像满潮的顿河河水一样浩荡的歌声,又从远处的黑暗中飘荡、扩散过来。

已经听不见歌手们的声音了,可是随声附和的声音依稀可闻,忽而弱下去,忽而又强劲起来。歌声消失了,可是依然还是一片那么紧张。忧郁的沉默。 ……葛利高里还记得像在梦中似的一件事:他在一间温暖的屋子里醒来,——没有睁开眼睛,全身感觉到一种穿着十净睡衣的清新、舒服滋味,一种强烈的药味刺进了他的鼻孔。起初他以为这是任在医院里,但是从邻室里传过来放肆的男人的哈哈笑声和杯盘的呐声。响起醉酒的人们神志不清的话语声,有一个熟悉的低音说:“……真是太胡涂啦!应该好好打听咱们的部队在哪儿,那我们也就可以帮上忙啦。好啦,喝吧,为什么他妈的这样垂头丧气啊?!”

普罗霍尔用醉意懵懂的哭声回答说:“我的上帝呀,我怎么知道啊?你们以为我照料他容易吗?像喂小孩子一样,把东西嚼烂喂他,给他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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