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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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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宠辱不能惊,国相如何受胁陵?若是忠臣拚一死,宋人未必敢相轻。

华督连夜还报宋公,说:“祭足已听命了!”次日,宋公使人召公子突至于密室,谓曰:“寡人与雍氏有言,许归吾子。今郑国告立新君,有密书及寡人曰:‘必杀之,愿割三城为谢。'寡人不忍,故私告子。”公子突拜曰:“突不幸,越在上国。突之死生,已属于君。若以君之灵,使得重见先人之宗庙,惟君所命,岂惟三城?”宋公曰:“寡人囚祭仲于军府,正惟公子之故。此大事非仲不成,寡人将盟之。”乃并召祭足使与子突相见,亦召雍氏,将废忽立突之事说明。三人歃血定盟,宋公自为司盟,太宰华督莅事。宋公使子突立下誓约,三城之外,定要白璧百双,黄金万镒,每岁输谷三万锺,以为酬谢之礼。祭足书名为证。公子突急于得国,无不应承。宋公又要公子突将国政尽委祭足,突亦允之。又闻祭足有女,使许配雍氏之子雍纠,就教带雍纠归国成亲,仕以大夫之职,祭足亦不敢不从。

公子突与雍纠皆微服,诈为商贾,驾车跟随祭足,以九月朔日至郑,藏于祭足之家。祭足伪称有疾,不能趋朝,诸大夫俱至祭府问安。祭足伏死士百人于壁衣之中,请诸大夫至内室相见。诸大夫见祭足面色充盈,衣冠齐整,大惊曰:“相君无恙,何不入朝?”祭足曰:“足非身病,乃国病也。先君宠爱子突,嘱诸宋公,今宋将遣南宫长万为将,率车六百乘,辅突伐郑。郑国未宁,何以当之?”诸大夫面面相觑,不敢置对。祭足曰:“今日欲解宋兵,惟有废立可免耳。公子突见在,诸君从否,愿一言而决!”高渠弥因世子忽谏止上卿之位,素与子忽有隙,挺身抚剑而言曰:“相君此言,社稷之福,吾等愿见新君!”众人闻高渠弥之言,疑与祭足有约,又窥见壁衣有人,各怀悚惧,齐声唯唯。祭足乃呼公子突至,纳之上坐,祭足与高渠弥先下拜。诸大夫没奈何,只得同拜伏于地。祭足预先写就连名表章,使人上之,言:“宋人以重兵纳突,臣等不能事君矣。”又自作密启,启中言:“主君之立,实非先君之意,乃臣足主之。今宋囚臣而纳突,要臣以盟,臣恐身死无益于君,已口许之。今兵将及郊,群臣畏宋之强,协谋往迎。主公不若从权,暂时避位,容臣乘间再图迎复。”末写一誓云:“违此言者,有如日。”郑昭公接了表文及密启,自知孤立无助,与妫妃泣别,出奔卫国去了。九月己亥日,祭足奉公子突即位,是为厉公。大小政事,皆决于祭足。以女妻雍纠,谓之雍姬。言于厉公,官雍纠以大夫之职。雍氏原是厉公外家,厉公在宋时,与雍氏亲密往来,所以厉公宠信雍纠,亚于祭足。自厉公即位,国人俱已安服。惟公子亹、公子仪二人心怀不平,又恐厉公加害,是月公子亹奔蔡、公子仪奔陈。宋公闻子突定位。遣人致书来贺。因此一番使命,挑起两国干戈,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宋庄公贪赂构兵 郑祭足杀婿逐主

却说宋庄公遣人致书称贺,就索取三城,及白璧、黄金、岁输谷数。厉公召祭足商议。厉公曰:“当初急于得国,以此恣其需索,不敢违命。今寡人即位方新,就来责偿。若依其言,府库一空矣。况嗣位之始,便失三城,岂不贻笑邻国?”祭足曰:“可辞以‘人心未定,恐割地生变,愿以三城之贡赋,代输于宋。'其白璧、黄金,姑与以三分之一,婉言谢之。岁输谷数,请以来年为始。”厉公从其言,作书报之,先贡上白璧三十双,黄金三千镒,其三城贡赋,约定冬初交纳。使者还报,宋庄公大怒曰:“突死而吾生之,突贫贱而吾富贵之,区区所许,乃子忽之物,于突何与,而敢吝惜?”即日,又遣使往郑坐索,必欲如数,且立要交割三城,不愿输赋。厉公又与祭足商议,再贡去谷二万锺。宋使去而复来,传言:“若不满所许之数,要祭足自来回话。”祭足谓厉公曰:“宋受我先君大德,未报分毫,今乃恃立君之功,贪求无厌,且出言无礼,不可听也。臣请奉使齐、鲁,求其宛转。”厉公曰:“齐、鲁肯为郑用乎?”祭足曰:“往年我先君伐许伐宋,无役不与齐、鲁同事。况鲁侯之立,我先君实成之,即齐不厚郑,鲁自无辞。”厉公曰:“宛转之策何在?”祭足曰:“当初华督弑君而立子冯,吾先君与齐、鲁,并受贿赂,玉成其事。鲁受郜之大鼎,吾国亦受商彝。今当诉告齐、鲁,以商彝还宋,宋公追想前情,必愧而自止。”厉公大喜曰:“寡人闻仲之言,如梦初醒。”即遣使赍了礼币,分头往齐、鲁二国,告立新君,且诉以宋人忘恩背德,索赂不休之事。使人到鲁致命,鲁桓公笑曰:“昔者,宋君行赂于敝邑,止用一鼎,今得郑赂已多,犹未满意乎?寡人当身任之,即日亲往宋,为汝君求解。”使者谢别。再说郑使至齐致命,齐僖公向以败戎之功,感激子忽,欲以次女文姜连姻,虽然子忽坚辞,到底齐侯心内,还偏向他一分。今日郑国废忽立突,齐侯自然不喜,谓使者曰:“郑君何罪,辄行废立?为汝君者,不亦难乎!寡人当亲率诸侯,相见于城下!”礼币俱不受。使者回报厉公,厉公大惊,谓祭足曰:“齐侯见责,必有干戈之事,何以待之?”祭足曰:“臣请简兵搜乘,预作准备,敌至则迎,又何惧焉?”

且说鲁桓公遣公子柔往宋,订期相会。宋庄公曰:“既鲁君有言相订,寡人当躬造鲁境,岂肯烦君远辱?”公子柔返命。鲁侯再遣人往约,酌地之中,在扶锺为会,时周桓王二十年秋九月也。宋庄公与鲁侯会于扶锺。鲁侯代郑称谢,并为求宽。宋公曰:“郑君受寡人之恩深矣!譬之鸡卵,寡人抱而翼之,所许酬劳,出彼本心。今归国篡位,直欲负诺,寡人岂能忘情乎?”鲁侯曰:“大国所以赐郑者,郑岂忘之?但以嗣服未久,府库空虚,一时未得如约,然迟速之间,决不负诺,此事寡人可以力保!”宋公又曰:“金玉之物,或以府库不充为辞,若三城交割,只在片言,何以不决?”鲁侯曰:“郑君惧失守故业,遗笑列国,故愿以赋税代之,闻已纳粟万锺矣!”宋公曰:“二万锺之入,原在岁输数内,与三城无涉,况所许诸物,完未及半。今日尚然,异日事冷,寡人便何望焉?惟君早为寡人图之!”鲁侯见宋公十分固执,怏怏而罢。

鲁侯归国,即遣公子柔使郑,致宋公不肯相宽之语。郑伯又遣大夫雍纠捧著商彝,呈上鲁侯,言:“此乃宋国故物,寡君不敢擅留,请纳还宋府库,以当三城。更进白璧三十双,黄金二千镒,求君侯善言解释!”鲁桓公情不能已,只得亲至宋国,约宋公于谷邱之地相会。二君相见礼毕,鲁侯又代郑伯致不安之意,呈上白璧、黄金如数。鲁侯曰:“君谓郑所许诸物,完未及半,寡人正言责郑,郑是以勉力输纳。”宋公并不称谢,但问:“三城何日交割?”鲁侯曰:“郑君念先人世守,不敢以私恩之故,轻弃封疆。今奉一物,可以相当。”即命左右将黄锦袱包裹一物,高高捧著,跪献于宋公之前。宋公闻说“私恩”二字,眉头微皱,已有不悦之意。及启袱观看,认得商彝,乃当初宋国赂郑之物,勃然变色,佯为不知,问:“此物何用?”鲁侯曰:“此大国故府之珍,郑先君庄公,向曾效力于上国,蒙上国贶以重器,藏为世宝,嗣君不敢自爱,仍归上国。乞念昔日更事之情,免其纳地。郑先君咸受其赐,岂惟嗣君?”宋公见提起旧事,不觉两颊发赤,应曰:“往事寡人已忘之矣,将归问之故府。”正议论间,忽报:“燕伯朝宋,驾到谷邱。”宋公即请燕伯与鲁侯一处相见。燕伯见宋公,诉称:“地邻于齐,尝被齐国侵伐,寡人愿邀君之灵,请成于齐,以保社稷。”宋公许之。鲁侯谓宋公曰:“齐与纪世仇,尝有袭纪之心,君若为燕请成,寡人亦愿为纪乞好,各修和睦,免构干戈。”三君遂一同于谷邱结盟。鲁桓公回国,自秋至冬,并不见宋国回音。

郑国因宋使督促财贿,不绝于道,又遣人求鲁侯。鲁侯只得又约宋公于虚龟之境面会,以决平郑之事。宋公不至,遣使报鲁曰:“寡君与郑自有成约,君勿与闻可也。”鲁侯大怒,骂曰:“匹夫贪而无信,尚然不可,况国君乎?”遂转辕至郑,与郑伯会于武父之地,约定连兵伐宋。髯翁有诗云:

逐忽弑隐并元凶,同恶相求意自浓。只为宋庄贪诈甚,致令鲁郑起兵锋。

宋庄公闻鲁侯发怒,料想欢好不终,又闻齐侯不肯助突,乃遣公子游往齐结好,诉以子突负德之事:“寡君有悔于心,愿与君协力攻突,以复故君忽之位,并为燕伯求平。”使者未返,宋疆吏报:“鲁、郑二国兴兵来伐,其锋甚锐,将近睢阳。”宋公大惊,遂召诸大夫计议迎敌。公子御说谏曰:“师之老壮,在乎曲直。我贪郑赂,又弃鲁好,彼有词矣。不如请罪求和,息兵罢战,乃为上策!”南宫长万曰:“兵至城下,不发一矢自救,是示弱也,何以为国?”太宰督曰:“长万言是也!”宋公遂不听御说之言,命南宫长万为将,长万荐猛获为先锋,出车三百乘,两下排开阵势。鲁侯、郑伯并驾而出,停车阵前,单搦宋君打话。宋公心下怀惭,托病不出。南宫长万远远望见两枝绣盖飘扬,知是二国之君,乃抚猛获之背曰:“今日尔不建功,更待何时?”猛获应命,手握浑铁点钢矛,麾车直进。鲁、郑二君看见来势凶猛,将车退后一步,左右拥出二员上将,鲁有公子溺,郑有原繁,各驾戎车迎住。先问姓名,答曰:“吾乃先锋猛获是也!”原繁笑曰:“无名小卒,不得污吾刀斧,换你正将来决一死敌!”猛获大怒,举矛直刺原繁,原繁抡刀接战,子溺指引鲁军,铁叶般裹来。猛获力战二将,全无惧怯,鲁将秦子、梁子、郑将檀伯,一齐俱上。猛获力不能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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