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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藏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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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中间一个大拼盘,有称为牛干巴的风干牛肉、宣戚火腿、酱肉片、白肉片、乳扇乳饼、牛干菌、青头菌、鸡油菌等,排出一个端正的寿字。大家坐定,亮祖一举酒杯,说:“我们一般不过生日,一年年,赶着过生日,来不及!今年难得二妹、三妹两家人都在昆明,素初也算得整寿,是荷珠想着,操持请大家聚一聚。”他这话不伦不类。绛初听了,马上站起来说:“大姐过生日,我们恰好赶上了,真是难得。其实大姐是我们三姊妹中最能干的,我们差远了。我和子勤祝大姐以后的日子幸福康宁。”碧初因也站起说道:“二姐说得对,大姐的才干,我们远远不及。若论彼此关心爱护,我们三姊妹可是一样的。弗之和我祝大姐平安快乐。现在全国上下一致抗日,大姐能做点什么事才好。”

亮祖看两个小姨子捧姐姐,颇觉有趣。说道:“到底是亲姊妹啊,若是这时爹也在昆明就好了。”他把爹这个称呼说得很响亮,“我说过请他老人家赏腊梅花。”接着玹子等都来敬酒,笑语间上了几道菜。

“这是红烧鸡宗,是我们厨师傅的拿手。”荷珠伸手指点介绍,手上的戒指亮光一闪一闪。

这时亮祖的副官进来,附在耳旁说了什么,亮祖随他出去了。走到客厅,副官递过一封信,说:“北平来的。”信封已经破损,角上有两个墨字:讣告。亮祖忙打开看: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三姑奶奶严姑老爷澹台姑老爷孟姑老爷吕清非先生于七月七日晨逝世,暂居上房。莲秀侍候不周,请姑奶奶们回来责罚。

署名是赵莲秀,日期是一九三八年七月七日晚。若是等到次日写讣告,就不能写暂居上房这句话了。 亮祖想先压住这消息, 一回头,见荷珠站在身旁,便说:“明天再说吧? ” “明天都散了,不如现在一句话省事。”“至少饭后再说。”“你也忒婆婆妈妈了。”荷珠拿过讣告,径自走到饭桌旁交给素初。一面说,“北平来的。”

素初一见讣告两字忙站起来,两手扶桌说:“爹——爹——”绛初读过信,泪珠连串落下,口中埋怨,“也不写明原因!”

碧初觉得那张信纸有千斤重,拖着她从高山顶坠落,身子轻轻摇晃,她强自镇定,直到离开严府,一滴眼泪没有落下。

第三节

昆明冬日的田野,北方人很难想象,似乎是冬天遗忘了这一片土地。春夏秋都不肯让出自己的地盘,各自交错地显示着神通。绿色还是均匀地涂抹在村庄旁小河边。一点赭黄偶然地染在树梢。便是有一点没有覆盖的土壤,也显得那样湿润,明显地在孕育着生命。

蓝得透亮的天空上,有一朵白云,淡淡的,像一片孤帆,随着孟弗之一家人默默地行走。出小东门,石板路愈来愈窄。跨过一条小河,绕过两个村庄,他们继续走着,要走得远些,更远些。

灌木丛上的露水还没有干。

峨和嵋,轮换着和弗之用扁担抬一只篮子。本来弗之要一手提,被大家否决了。篮里装着一只公鸡、一方猪肉、四个白面馒头、四个宝珠梨,还有一瓶酒及杯箸等物。他们要找一块好地方为吕老人上祭。

碧初从严府回到家便病倒了,发烧,不思饮食,躺了几天才能起床。父女们生离成为死别,本是可以料及的,不过在老人跨过生死界限的重要时刻,没有侍奉在旁,做儿女的于悲痛之外又有遗憾歉疚等复杂情绪,使得悲痛格外沉重。

“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句话碧初向弗之说了不下几十遍,“若是病,完全可以写清楚,爹也不托个梦来。”

弗之心里有点明白。吕老人早就觉得自己活着是个累赘,是附痈赘疣,自己动手除去是很可能的。只是这话不能和碧初说。

祭礼是嵋率领姚嫂准备的。姚嫂杀鸡煮鸡,嵋煮一方猪肉,细心地拔猪毛。她要把肉皮收拾得干净,这是给公公的呵。

峨从学校回来,认为这简直是多余。“带点毛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扔在那儿。”嵋抬头看看姐姐,仍只顾拔毛。碧初挣扎着蒸了白面馒头。宝珠梨是云南特产,汁水多而甜,用它作祭礼是峨的主意。

三姊妹本打算联合祭奠,因各家活动不同,乃分头行事。玹子原要参加孟家郊祭,又因父母即将离昆,回小石坝去了。只有孟家五人在田间走着。他们走完田埂,又走了一段石板路,走上一条小岔路。见一片树丛中有一个小丘,绿色覆满。弗之问碧初:“就在这里?”碧初点头。大家将丘前稍作清理,摆开祭品。菜肴前放了杯箸,按人数斟了五杯酒。小娃忽然说:“娘,我去给公公舀一碗水。”峨、嵋随他去找水,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潺潺地流着。小娃舀了水端回丘前,大家肃立。碧初拿着一束香,待弗之点燃后轻轻晃动,火光划了个圆圈,随即熄灭。二人居前,三个孩子在后,行三叩首之礼。

碧初持杯在手说:“爹,你走了。我们离开家不过一个多月,你就走了。爹究竟是什么病?出了什么事?我们姊妹三人都不在跟前,真是不孝!”说着放下酒杯痛哭失声,匍伏在地。峨等也都泪流满面。要上前劝慰,弗之示意不必,让她痛快哭一场,以减轻悲痛。弗之取了一杯酒,心中默念:“舅父一生忧国忧民,一腔正气,在沦陷区,必然是过不下去的。我们不知详情,我却知道,舅父的精神,上昭日月,下育后人。永远不死!”将酒酹地,深深一躬。峨等依次敬了酒。小娃还加一碗水,他一面哭,一面高声道:“还我河山,公公教我的,还我河山!”他想着公公教他刻图章,在肥皂上刻过这几个字,稚嫩的童音在绿丛中回绕,像是一个誓言。

香头上那点红逐渐矮下去,颜色渐暗,终于熄灭了。大家又站了一会儿,弗之示意收拾东酉。碧初已止了哭,低声问:“东西还拿回去?”“拿回去吧。祭神如神在。已经用过了。”弗之说。“不要暴殄天物。”嵋说。她相信这符合公公的想法。

他们收拾东西向回走,走上石板路,走下田埂,到了离城最近的村庄。蓝天上那朵白云,仍在追随着。

“天这么好,”碧初忽然说,“既然出来了,就多呆会儿,怕有警报。”“都这个时候了——”弗之一句话未完,见远处五华山顶升起三个通红的球,遂改口说;“就在这儿休息一下也好。”他见碧初面色苍白,是走不动了,忙向附近小树林找了个坐处。碧初靠着峨坐下,嵋和小娃跑开去。“不要走远!”碧初叮嘱。

约有顿饭时刻,空袭警报响了。树林里人渐渐多起来,都是从小东门出来的。还有几副吃食担子,其中一个卖豌豆粉。顾名思义,那是一种豌豆做的食物,加上各种佐料,微辣微甜,孩子们很喜欢。小娃不觉多看两眼。嵋忙拉他走开。他们知道日子艰难,从不提出要吃什么,穿什么。

“孟家二小姐和小娃在这儿。”一声招呼,是李涟一家人来躲警报了。说话的是李太太金士珍,她还是那样僵硬的瘦,倒是不显得憔悴。两个孩子之薇之荃也望着那豌豆粉担子。嵋上前说话。“都这么高了,长成大姑娘了。”士珍评论。“我们和孟姐姐去玩。”之荃大声说。四个人跑到树林西边小河旁,这里离城已很近了。

李涟夫妇会见弗之夫妇,得知孟家是来郊祭,李涟立即向北方三鞠躬,弗之二人忙一旁还礼。士珍却不行礼,大声评论说:“依我看,老先生实非善终。”碧初正怀疑吕老人死因,颤声问道:“究竟是怎样的呢?”士珍不答,似在入静。“莫非被日本人——”碧初自言自语,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不至于,哪至于呢!”弗之打岔说:“老人已仙去,不要再琢磨这事了,不然反惹不安。”峨也说:“娘瞎想什么!”碧初道:“不知婶儿怎么过活。”“谁也管不了许多。”峨说。

李涟说起给学生发放贷金的事。学生们离乡背井,都在长身体的年纪,凑合吃饭。老滇币作废,新滇币以后也要作废,法币贬值,物价涨得快,伙食愈来愈糟。有些学生开始找事做,看来找事的会愈来愈多。

“年轻人历练历练也好。”李涟说:“最近有一个药店要找个会计,也就是记帐,很好学,好几个学生争着去,叫我很难办。”

峨忽然走过来说:“爹爹,我想找个事做。”

“你?”弗之微怔。峨素来不怎么关心家的,看来也,知道操心了。“不要,还不至于。你才二年级。家里还过得去。”李涟见状,说:“孟离己去最合适。生物系,和药有点关系。”〃奇…_…書……*……网…QISuu。cOm〃

“不可以。”弗之阻拦道,“好几个同学要找饭吃呢。峨不能去。”他的目光逐渐严厉起来。峨不情愿地走回母亲身边。

士珍在说话,一半对碧初一半是自言自语:“云南这地方很奇怪,我常见的神祗大半都看不见了。眼前净是带色的云呵、霞呵,还有雨,成串的雨。弄得我真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着没落的。要不然,吕老太爷的事,我能不知道?”她停了一下又低声说:“这里有些女人兴养蛊。知道什么是蛊?就是有毒的蛇蝎、蜈蚣什么的。养蛊得练,练好了用手一指,就能让人中毒!”峨好奇地问:“你的教和这些有关系?”士珍不高兴地说:“瞧你这人!我们和这些邪门歪道可没关系!两码事!你别瞎搅和!”若是平常什么人这样说话,峨定要给个脸色。因士珍不是平常人,也就不能以常理对待。峨一点不生气,也不检讨问得冒失。

树林里,几副吃食担子生意很好。人们端着碗有的站、有的坐、有的蹲,稀里胡鲁地吃着。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碧初惦记嵋和小娃,有气无力地说:“峨!你去看看嵋他们,干什么呢。叫他们过来。”峨刚迈步走,碧初又说:“看看他们的地方要是好,就不用过来,不用凑在一起。”

士珍大声笑道:“你这是父子不同舟的意思。今天不要紧,今天飞机不会来。”

正说着,紧急警报响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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