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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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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叶不语。他又问:“叶叶,你咋不说呀?叶叶仍不语,他就忍不住了,吼吼吼地哭了起来。天旺的泪水流完了,流出来的泪中,就带着血丝。天旺的声音哭哑了,哭出来的声音就像野狼嚎。于是,红沙窝村的人都说沙窝里有了狼,每到晚上,家家都闭了门窗,不让孩子出门。

一次,天旺絮絮叨叨地说累了,也哭乏了,就躺在叶叶的坟头睡着了。睡至半夜,杨二宝和田大脚赶了来,硬是把天旺拉走了。几天的工夫,天旺大脱了相,胡子猛然间毛毛茬茬,如蒿草般的稠密,两眼呆板无光,面如死灰。杨二宝连连叹息说,一定是中邪了。田大脚就哭,哭自己命咋那么苦,日子刚刚好转了,娃子就得了这种病。杨二宝决定要请个巫婆来给天旺除除邪,天旺一反常态,愤怒地对父母说,你们才中了邪!要除邪,最好是把你们身上的邪除一除。杨二宝老两口相视无语,越发认定天旺中了邪。

杨二宝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就这么毁了,就暗地里寻神汉,找偏方。神汉没有寻到,偏方也没有找到,大娃子的事儿还没有了结,小娃子天盼又躺到炕上不吃不喝了。天盼满以为他能考上大学的,但是高考成绩下来了,他被划在了录取线外,胡六儿的儿子富生却考上了,而且还考上了重点大学。杨二宝一听天盼没有考上,富生考上了,越发受不了了,怒火攻心,一下就把天盼骂了个狗血喷头。天盼本来就很惭愧,也很自责,让杨二宝这样一骂,一下子就给击垮了,躺到炕上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田大脚心疼儿子,做了饭就去劝,天盼假装听不见。杨二宝就越发来气了,制止田大脚说:“他不吃拉倒,他爱装死狗就装去,饿上一星期,他吃得比驴还快。”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自叹有牙的没锅盔,有锅盔的没牙。胡六儿穷得供不起,娃子却考上了,我有的是钱,娃子却考不上。人啊,为什么占了这一头,就缺了那一头,总是占不全啊。

天旺进了天盼的屋,天旺没有多说,只说一句,就把天盼说动了。天旺说:“大学没有考上,还可以考,如果生命没有了,还能复生吗?你给我下来吃饭走!”

说着一拉,就把天盼拉了出来。这并不是说,天旺的这句话有多神奇,主要的原因的是,天盼也知道了叶叶姐的死对他哥的打击有多大,面对于哥哥,他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所以,他只好听了哥的话。同时,他还觉得哥的话,也给了他一个心灵上的安慰。

杨二宝老两口一看天旺劝通了天盼,很是喜出望外。这种喜并不是天盼要吃饭了,而是觉得天旺没有中邪,要是真中了邪,他不会这么快就劝说通天盼的。

转眼间,七月半到了。按乡俗,七月半是鬼节。这天的早上,天还没有亮,阴风就凄厉地呜咽了起来,犹如一首无字的哀歌,在天地间回荡着。时断时续的古长城,泛着青冷的寒光,如蟒蛇般逶迤而下,将红沙窝村的祖坟与那座新坟相隔开来,孤坟便像一只离群的羔羊,远眺着那片坟群,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合群。然而,历史已将它残酷地定格在了那里,终使它永远的向往成了永远的失望。

地平线上,摇晃着一个黑点,渐渐地向那座新坟摇晃了来。那黑点,就是红沙窝村的支书老奎。叶叶死后,老奎仿佛成了一个哑巴,任别人怎么劝说,开导,他总是一言不发,神情痴呆地看着对方,对方被看呆了,抹泪就走。村人谈起老奎,一片嘘唏:“可惜呀,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到头来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是他的性子太钢了,要是哭几声,喊几声,把心里的气出一出,也就没事了。”

晚上睡下,老奎整夜整夜地唉声叹气,几回回早晨起来,叶叶妈发现,老奎的枕巾湿湿的。她知道,老汉醒着的时候不流泪,那泪都是睡着了后才流的。不几日,老奎的头发一下花白了,眼窝又塌了许多,人就大脱了相。叶叶妈说:“老汉,你心里闷了,该骂就骂,该哭就哭,你一天不声不响,就是好人也会闷出病来的。”

老奎看了一眼老伴儿,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叶叶妈说:“你不言不传,想把我也往疯里逼吗?等哪天我也疯了,这日子还咋过?”

老奎这才说:“说啥呢?没说的了,真的没说的了。我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左右对得起红沙窝村的父老乡亲,可就是……对不起自己的娃子丫头,也对不起你呀!这是为啥呢?你说……老婆子,这是为啥啊?”

叶叶妈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吸溜吸溜地哭了起来。老奎说:“你让我说,我能说啥呢?没说头,真的没说头了。七月半就到了,你要早点准备好了供品,我要上趟坟,去看看女儿,也看看儿子。”

叶叶妈就嗯了一声,赶到七月半,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天地一片朦胧,大漠一片苍茫。那首无字的歌,似天籁,如泣如诉,委婉低沉,从遥远的天际飘来,又向遥远的天际飘了去。老奎仿佛被这天籁融化了,随着这首无字的挽歌,走到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宛若看到了红沙窝村的列祖列宗,看到了他的儿子,他的女儿,看到了红沙窝村千百年的历史。他似乎猛然间顿悟到了他的未来,他的未来也是这片乐土,那才是人生的终极所在,是他命运的归宿。

他缓缓地顺着斜坡,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那座残破的古长城跺子。跺子上,阴风尖硬无比,那天籁,就越发的久远,凄怆如夜莺哭泣。老奎木木地站着,衣衫随风飘飘,如一只临岩欲飞的大雕。然而,他却飞不动了,永远飞不动了。那个令他叱咤风云的时代已经随风飘去,残留在他心底的却是无尽的悲哀,是一个永世难解的谜团,是一段无法猜透、想通的人生。他翘首看看女儿的坟头,看了一会儿,又转身看看儿子的坟头,心里陡然载满了人生的辛酸和无限的悲哀。他摆放好供品,心里在轻轻地呼唤着,开德,爹看你来了,叶叶,爹看你来了。你们活着的时候,爹对不起你们,爹今日,是来向你们赔罪来了,我的娃,爹心疼你们着哩!爹给你们带来了秋粮,你们来收吧,收下吧!我的女儿,我的儿呀,来吧,到爹这里来,爹再也不骂你们了,再也不打你们了。我和你妈还给你们带来了零用钱,你们来收吧。说着,从包中拿出纸钱,找了一个避风的跺口,划着了火,点着了。那纸钱,被风一吹,忽地从他手中挣脱,便四散开来,一个个拖着红尾巴,如火鸟般漫天飞舞。顷刻之间,火光四射,仿佛一声凄惨的长嚎,那纸钱被一只硕大无朋的魔掌一手揽去,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天地间越发暗淡了,唯独那首无字的挽歌,还在天地间继续回荡着。

纸烧完了,老奎并没有站起来,仍圪蹴着。等着眼前的纸灰都被风吹散了,他才掏出条烟锅,抽起了烟。那火光,一亮一亮的,就像鬼火一样闪。

不知过了多久,叶叶的坟头忽地燃起了火。老奎揉了一把老眼,望去,见有人在烧纸。在火光的映照下,老奎看清了那人的轮廓,心里十分的感叹。

又过了许久,天渐渐亮了。胡老大赶着羊群路过城跺,就颠儿颠儿地走了来,颠儿颠儿地上了城跺,蹴在老奎身边,从老奎手中接过了烟锅,吸了起来。吸了一阵,才开口:“支书,想开些吧!走的走了,活的还要活,这是命,认了吧!”

老奎不语。呆呆地看着胡老大,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胡老大又说:“村里人都说你疯了,我知道,你的心里能装得下一个红沙窝村,就能装得下所有的苦难,不会因这件事疯的。可你……如果总这样,没准真的会把自己逼疯的。”

老奎这才说:“好我的胡老大,别人不了解我老奎,你胡老大能不了解吗?我这辈子,究竟图了个啥呀?你说,究竟图了个啥?”

说着,就突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也笑出了哭声,就哭着说:“老大呀,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我老奎堂堂正正地做人,光明磊落地做事,天地良心,问心无愧,怎么到头来落了这样一个下场呀?你说,你给我说说,这是为什么?”

胡老大说:“说啥哩,没说的,这是命,你想得通也得想通,想不通也得想通,寿数不到,就活吧!心里苦了,就哭吧!把苦水倒倒,也会好受些。”

老奎再也忍受不住了,就用双手捂了脸,吼吼地哭了起来。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感情的闸门终于被洪水冲开了决口,那积压在心底的抑郁、悲伤,和着人生的无奈、辛酸,一股脑儿冲泻了出来。那声音,是挤压在心灵深处的巨大痛苦的爆发,是灵魂的呐喊,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听到这哭声,胡老大也悲从心起,想起了他的一生,想起了死去的女人,想到了锁阳,想起了酸胖,想到了做爹的责任,也忍不住吼吼地哭了起来。

两个老汉就这么圪蹴着,就这么哭着,哭声惊动了大漠,大漠开始醒了,哭声惊醒了太阳,太阳出来了。太阳映照到西边的一片云上,那云,就成了一片火烧云,顷刻间,朝阳如血,将戈壁大漠浸染成一片血红。逶迤于戈壁大漠间的古长城,雄浑而古朴,时断时续地向东西两头延伸了去,一直延伸到了天的尽头,恰如一条历史的巨龙,图腾着无数个有关红沙窝村的缱绻回忆,图腾着这片土地上的痴醉梦想。

30

天又变了。

七月半的鬼节一过,来了一场老黄风。那风,一刮来,天就黄了,像是天窗上蒙了一块破抹布,黄澄澄的什么也看不见了。风头儿一过,风就没劲了,却成了雾,莫名其妙地下起了土,伸手去接,不到一刻,就能接上一层。土很细,也很黄,像从磨中磨出,又从箩儿中箩了下来的。抬头望天,天就果真像个箩儿。有人就诙谐地说,要是天上下面多好呀,我们也就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这一天,天旺出走了。

自从叶叶出了事,他就觉得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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