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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多鹤-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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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嫁到张家和婆婆从没大吵过。这回谁也别想拦她了。二孩去地里锄草;张站长去巡道;把多鹤也带去帮着捡铁道上的垃圾。
二孩妈手指头指着她:“那台阶是让孩子睡觉的地方吗?”
小环把二孩妈的手指头往旁边一推;说:“我就让她睡那儿了;怎么着吧?”
“那你就存心要让孩子滚下来摔坏!”
“你怎么把我想那么好啊?我想让她摔死还费那事?自打她两个月;我就天天抱她;把她兔崽子两条腿一拎;头冲地一撒手;我还等到现在干吗?!”
“问你呀!你想干吗?!”
小环眼泪一下子上来了;她狞笑一下:“我……我想干吗你不知道?我想拿把刀把那小日本婆给宰了!我肚里掉下来那条小命还没人偿呢!小日本造了多少孽我管不着;我就是要替我没见天日的孩子索他们一条命!”
二孩妈知道小环泼;但从来没领教她的毒劲。她本来是怪罪她的马虎大意;把孩子放在又高又窄的台阶上;现在看她一双埋在厚厚的肿眼泡后面的眼睛完全野了;说不定她一念之差能干出什么浑事来。
这时二孩回来了;气喘吁吁的。
“干什么呢?!”他大声说道;“一里路外就听见孩子哭!”
“半拉儿小日本的丫头片子;把你们稀罕的!传宗接代!让杀人放火的日本杂种传去吧……”小环简直是欢天喜地地朗朗叫骂。
二孩几步跨到她跟前;把她一拽就走。她下半身已进了他们自己屋;上半身还拧在门外;脸上还是带些狂喜。
“小日本还没把你们祸害够?现在还请进家门来下狼崽子……”
二孩终于把小环整个人拽进了门;把门狠狠关上。他奇怪母亲怎么会忘了;小环在这种时候能够理会吗?他自己对瘫在地上哭闹的小环半闭上眼;走到炕前;脱了鞋坐上去。他对小环的骂和闹都是不听不看;完全忽略。等他一袋烟抽完;小环果然只剩下抽鼻子声音了。他还是不朝她看。
“过不了。不过了。”小环喃喃地说;显然发作得差不多了。
二孩又装了一锅烟;把一根火柴在鞋底上稳稳一擦。
“现在我要是跑出去跳井;你他姥姥的准定连捞都不捞我;准定连绳子都不去拿。是不是;张良俭?”
二孩看看她。她已经爬起来;浑身拍土了。
“我说得对不对?你才不拿绳子捞我呢!”小环说。
二孩皱皱眉。
“知道我老把孩子抱出去为啥呀?”
二孩抽一口烟;吐出来;眉梢一挑;表示对她的下文有所期待。
“为了那一天;你把小日本婆装回口袋里;扔出去的时候。孩子不觉着妈没了;她早早跟我亲上了;把我当她妈了。明白了吧?”
二孩半闭的眼睛大了大;在小环脸上搜寻一会;他眼睛仍回到半睁半闭;但眼珠子在眼皮下直动。小环看出他被她的话搞得心神不宁。小环你真是这个意思?二孩在心里自问自答;说不定你就是说说让嘴皮子舒服。
小环看二孩的样子;给她磨坏了;一只手伸出去;摸摸他的腮帮子。二孩躲开了。二孩的躲让小环害怕也伤心。
“你说等生了孩子就把她用口袋装到山上;一放。你说了没有?”小环说。
二孩还是随她的便;爱说什么说什么。
“等她给你生下个儿子;就把她扔出去。”
二孩的眼珠子在半闭的眼皮下忙着呢;脑子在那对眼珠后面忙着呢。小环全看得出来。假如她这时说;看你疼的!我逗你呢!他就会踏实些。不过她偏不说。她自己也糊涂了;她是在说斗气话还是借着斗气吐真言。
小环又逛到镇上去的时候;人们见她给大胖闺女戴了顶小草帽;是用新麦秸编的。小环手巧;就是人懒一点;只要不劳她的驾;给她吃什么她都嘻嘻哈哈、骂骂咧咧凑合吃。不过她也有来劲的时候;劲头一上来能帮镇上的小馆包出十多个花样的包子。张站长家人人干活;没有老爷、夫人;只闲养着小环这么个少奶奶;只图她高高兴兴一盆火似的走哪儿热闹到哪儿。人们见大胖闺女顶个小草帽逗死人了;都说:“丫头越长越像小环!”
“你骂我还是骂她?”小环问。

“丫头吃得太胖了;眼睛都不见亮了!”
“什么丫头丫头;我们也有个学名啦;叫春美。”
背地里;人们的嘴可不那么老实。“春美是咱中国人的名字吗?”
“听着怎么有一点儿东洋味?原先我认识一个日本女教书先生;叫吉美。”
“张站长买回去那个日本小娘儿们哪儿去了?咋老不见她出门呢?”
“别是专门买了拴在家里下崽的吧?”
这天晚上;小环见二孩打了一大桶水在屋里擦洗;皮都给搓红了。每回他这样没命地擦洗;小环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二孩不愿意脏着上日本婆的炕。春美过了一周岁;已经给她喂羊奶煮的小米粥了。多鹤该是怀第二胎的时候了。小环抽着烟;瞅着他哧哧直乐。
二孩看她一眼。她假装张张嘴;不好启口;又冲他哧哧地笑。
“大兄弟儿;就那点人味儿好;还给它洗了。”小环说;“是她让你好好洗洗?你该告诉她;小日本毛多;膻;咱中国人光溜;用不着那么恨皮恨肉地搓!”
二孩照例做聋子。
“又是你妈催你了?你爸也等不及了?七块大洋呢。要不就是你憋不住了?准是她背着我撩褂子给你看了;是不是?”
二孩在桶里投着手巾;“你把丫头的药给喂了;别光耍贫嘴。”他照例把她打趣过嘴瘾的话一下子勾销;“咳嗽不见轻呢。”
每回二孩去多鹤那儿过夜;丫头就由小环带着睡。丫头咳一夜;小环就醒一夜。她醒着又不敢抽烟;夜变得很苦很长。小环其实岁数不小了;二十七岁;不再是动不动“不过了;另嫁一个汉子去”的年龄。她有时候梳头从梳妆匣的小镜子里看自己;觉得那里头的圆脸女子还是受看的。有时听人夸奖“小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或者“小环怎么总是十七八的小腰啊”;她就有点骨头发轻;觉得张家真惹急她;她还真敢一咬牙“不过了”。小环长着美人颈、流水肩;十指如葱白;长长的黄鼠狼腰是这一带人最艳羡的。小环的脸不是上乘的美人脸;但看顺了也风流。每到她头脑一热;对自己相貌的估价又会夸大;真觉得她能把她跟张二孩这一局牌洗了;再和另一个汉子开一局新牌。自从多鹤被买来;她常常这样想。
不过到了深夜;犹如此刻;她会想;要是她嫁的不是张二孩多好。张二孩是个让她离不开舍不下的人。再说普天之下也只有张二孩能对付她;她这样一个人;让谁受去?她和张二孩是太配对儿了。她走了;把张二孩留下;便宜多鹤那个日本小娘们儿;日本小娘们儿怎么会像她小环一样把二孩看得浑身是宝。他一举一止;打个哈欠挑挑眉毛装一锅烟夹一筷子菜都那么好看;多鹤能看出那些好看来吗?她看不出;二孩一件件好处对她全是白费。夜深人静的时候;朱小环一想到那些要跟二孩“不过了”的念头;心都要碎了。
就是她舍得下二孩;她也舍不下丫头。丫头是不管你这个家由多少个冤家对头组成;她就那么咯咯一笑哇哇一哭把人们稀里糊涂连到了一块儿。这个家里的人彼此间不便亲热;借着丫头把感情都传递了。小环从来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爱一个孩子;她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把她当半个二孩在爱。看见她嘴唇、眼睛动出二孩的影子;她心里就一阵阵地热;她把丫头紧紧地抱起;紧得似乎要把丫头揉进自己肉里;紧得丫头会突然恐惧“哇”的一声嚎起来。正如此刻;丫头在怀里;鱼死网破地哭。
小环一惊;赶紧拍哄孩子;满心疑惑:为什么爱一个人爱到这样就不能自己?就要让她(他)疼?恨不得虐待她(他);让她(他)知道这疼就是爱?或者这爱必须疼?她把又睡着的丫头轻轻放回炕上。小环不去想这时二孩和多鹤在做什么;是不是完了好事一个枕着一个的胳膊香甜地入睡了。她从来不知道——知道了也会不相信二孩对多鹤的真实态度。
这态度在二孩知道多鹤无依无靠的身世之后有了一点改变;但不是根本改变。他每回来多鹤房里都像是牺牲;既牺牲多鹤又牺牲自己。只为那桩该死的传宗接代的大事。每次他来的第一件事是熄灯。不熄灯两人的脸不好摆置。多鹤现在好了些;不再把衣服穿得跟入殓一样。她会一声不响在黑暗里宽衣解带;拔下头发上的发夹——她的头发披下来;已经能把她大半个脊梁遮蔽在下面。
这天晚上二孩进来之后;听她摸索着走上来。二孩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她要干什么?她蹲下了。不;是跪下了。从她来到张家院;屋里的砖地给她擦得跟炕似的;随地能跪。她的手摸到二孩的裤腿;往下摸;摸着了鞋。二孩的鞋很简单;用不着她来脱。不过二孩没有动;随她张罗。她把他的鞋袜脱下;放在炕沿上。二孩便听见棉布和棉衣相搓动的声音。她解开了外衣、内衣。其实也多余;她身体的其余部分二孩是不去碰的;那都是闲事;而二孩来;只办正事。
多鹤生了孩子胖了;不再是个小女孩的身子;肚皮圆滚滚的;两胯也大出许多。二孩听她轻轻叫了一声。他放轻一点。他的变化是他再也不想让这个孤苦伶仃、身陷异国的小女子疼痛了。二孩从来不敢想未来。一旦生了儿子;他们是否继续收容这个举目无亲的日本孤女。
多鹤的手很胆小;搁在他两边腰上;摸摸他皮肉上的一层热汗。这是他最受不了的;她的两只孩子气的手;有时在饭桌上看见它们;他会突然想到夜里的这一会儿。它们总是会胆小地试探地摸摸他的肩、背、腰;有一次;摸了摸他的额。她多么可怜巴巴地想认识他。多鹤只和张站长、二孩妈、丫头大笑。她笑起来甚至比小环还要开怀;她可以坐在地上;笑得拳打脚踢、披头散发。其实二孩妈和张站长是被她的笑给逗笑的。他们也搞不清她是被什么逗笑的。她没办法讲出她大笑的由头。看见她笑;二孩会想;这样一个全家都走了把她留在世上的女孩子也能笑得这么好?她的全家是怎么没的?二孩又会暗暗叹息;恐怕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多鹤的手柔软地拍拍他的腰;就像她拍女儿睡觉。他突然听她说:“二孩。”
音调不对;但基本上能听懂。
他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二孩。”她又说;声音大了点;受了他刚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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