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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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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王府大门上那层层的白缟和两旁硕大的“奠”字,刺痛着她早已哭红的双眼。秦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但连日的奔波劳累加上巨大的悲痛使得她的身子早已不听使唤,整个人一下子向前倒了下去,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常大哥,让我进去。”
    沙哑的嗓音配上空洞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这样的秦筝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常远又一瞬间几乎要答应下来,可是最终却只是小心地揽着她,伸手拭掉她眼角滚滚而下的泪水:“秦筝,不可以。”
    不可以,她不可以进去,因为她是永祯的叛将,因为只要她踏进王府,便会被擒住关进大牢。
    叛将,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词,她秦筝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背上了这样一个罪名。可是当她在城外被常远拦截下的那一刻,她便再也逃不开这样的污名。
    原本应当被金蒙所杀害的永祯将军,几次三番地出现在金蒙皇宫中,随后金蒙便一反常态地打破了僵持的局势,大败永祯。对于这一切,人们只能相信一种可能,那便是秦筝已经投靠金蒙,背叛了永祯。
    “常大哥,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冰凉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常远的手臂,秦筝用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看着常远,凄凄地问道:“我,害死了师父……”
    她是不是真的害死了一直疼爱自己的师父?
    在最初看到军报的那一刻,在她感觉到字里行间所流露的得意的时候,她是怨着寒子祎的,可是下一刻秦筝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而是愈加地低沉阴霾,她便释然了。两军对战,你死我活,谁也没有资格要求谁放弃生机坐以待毙,寒子祎只是做了他该做的。
    自那日一番长谈之后,秦筝便有意无意地同他疏远了距离,在军事部署方面更是刻意回避,寒子祎大概也明白她的顾虑,在她面前从不提战事。于是,直到噩耗传来的那一日,她才知道寒子祎竟然兵行险招,出动了北地的所有兵力来冲破永祯的防线。
    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极为凶险,一旦此举失败,那永祯便能够借此一役长驱直入,到时候内外夹击之下金蒙断无翻身的可能。但偏偏这一仗金蒙胜了,或者说是寒子祎胜了,因为他大概算到了狂妄自大如君非宁,对于北方的战事早已失去了耐心,如今的他定是将大部分兵力放在攻打金蒙都城方面,而北方战场只留了一个看上去雄壮的空壳子,只求震慑金蒙不敢回调兵力支援都城,这样他便可以慢慢地耗光金蒙都城的战需,然后用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只是寒子祎先一步竟会看穿了君非宁的心思,轻松地夺回了北地的控制权。
    原本,她应当高兴的,毕竟她一直不希望看到寒子祎战败,可是她却没有料到,寒子祎的得胜是以自己的师父战死为代价。
    当她看到那令人从骨子里发冷的白缟,听到街上不时传来百姓的哭声,秦筝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也许,她真的是背叛了自己曾经信仰的一切……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常远狠狠地将秦筝拥在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内疚和自责逼出体外。
    “是的。”蚊蚋般的声音自常远怀中传出,听得他愈发心疼,“如果我没有提醒寒子祎去揣摩君非宁的心思,师父就不会死。”
    “秦筝你别这样。”惊觉怀中的身子此时竟然冰冷一片,正瑟瑟地抖着,常远连忙脱下自己的衣裳将她裹着,搓着她的脸颊和双手,“你师父不会怪你的。”
    “会的,他会怪我。”固执地摇头,秦筝的泪吧嗒吧嗒打在常远的手背上,“师父那么疼我,到头来却因我而死。而我除了在这里哭,竟然连替他上柱香也不能……”
    常远轻轻拍着秦筝的肩哄着,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此时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能够明白秦筝的感受,当年的他在宫中听闻师父的死讯,总是有千般哀思却也无法祭奠,只能在回廊的角落里偷偷哭泣。纵是这么多年过去,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心中仍是忍不住感到遗憾。
    望着被风吹起的素缟,常远的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入了夜的王府比白日愈加寂静,廊檐上高挂的白色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灯影在墙上地上不断晃动,给原本肃穆的灵堂添了几分鬼魅之气。
    一架轮椅停放在灵堂的左侧,上面却空空的,白色的身影正瘫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挺直的腰背看上去有些勉强和吃力。
    “你到底是来了。”墨临渊没有回头,好似不曾觉察她的到来。
    “嗯。”秦筝轻轻地应了一声,听着外院那渐远的喧闹声,缓缓地上前几步跪在他的身边,“师父无妻无嗣,我……我是他唯一的徒儿……自然要……为他守灵。”
    秦筝看着前方那被高高供起的灵位,还有后面那月白描金的骨灰坛,不由得哭出声音。
    她的师父,他是那样地宠爱自己,将毕生所学毫不吝啬地传授与她。可是这个曾一招一式教她使剑的人,这个曾经单手就可以将她高高抱起翻跟头的人,如今却化作细细地白灰,委身于这个小小的坛子中,再也不得施展。
    她深深地俯下/身去,用力地叩首,随着额头撞击石板的声音传来,秦筝身前的地面上被泪水打湿,点点湿迹被风吹着,没多久便干了,什么也没留下。
    “你这般懂事,他定然欣慰。”幽幽地叹口气,墨临渊试着挪动自己,却发现无法移动分毫,只得尴尬地止住了动作。
    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他的肩头,秦筝半拖半抱地将他挪到轮椅之上,累得吁吁直喘。
    “你……”墨临渊看着一身素服的她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虽然有些担心却还是没表现出来,只是将腿上的毯子留给她,“常远引开的人恐怕没那么早回来,外面有叶叔守着,你放心地陪着师父吧。”
    秦筝点点头,看着他艰难地推动轮椅离开,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信我吗?”
    墨临渊停下了动作,穿着白衣的他看上去更加单薄和无力,而这样单薄的身躯却迸发出那样坚定有力的声音:“战争的残酷就在于,生死和胜败从来都不由得自己掌握。”
    丢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留下秦筝一人映着烛光念着那句话出神。
    秦筝是在客栈的床上醒来的。她只记得自己在天刚亮的时候被叶昭青送出王府交给常远,然后走了没多久便觉得头重脚轻支持不住,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没有印象了。
    有些疑惑地望向常远,等着他解释为何此时还有客栈敢收留一个被通缉的叛徒。
    “这间客栈是暗门的生意。”常远扶着秦筝半坐起身,又倒了碗水喂着她喝了,支支吾吾地道:“方才已经请大夫替你把过脉了……”
    秦筝一愣,有些紧张和心慌,仿佛是做贼被捉住了。可是她看着常远脸上的红云又放下心来,明知故问道:“他说我有了身孕?”
    常远闻言惊得张着嘴巴说不出话,盯着她那哭得红肿如桃子般的眼看了片刻,强自镇定地点点头道:“两个月了。”
    “嗯。”被子下的手抚上仍然平坦的小腹,秦筝松了一口气。
    她的癸水一向准时,这些日子却迟迟没来。起先她还以为是因落水受凉或是逆转经脉所影响,可是后来她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虽然明知道希望很小,但秦筝仍是忍不住幻想着癸水的异常是因为墨临渊播下的种子已经在自己的腹中生根发芽。只是,秦筝一直没有勇气去找大夫确认自己的猜测,就任由自己这么等着,等着肚子渐渐隆起,或者某一日癸水的降临。
    可是幸好,幸好那个小芽儿真的在她的肚子里扎了根,幸好这接连几日的折腾没有伤了它。思及先前的骑马狂奔和大悲大恸,她不由得有些后怕。
    “大夫说,你的身子极虚弱,恐怕……”震惊过后,常远回想起大夫说过的话,忍不住担心地道:“不如……”
    “常大哥,我要这孩子。”秦筝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他的用意,但是她没有办法放弃自己腹中的骨肉,这是她和墨临渊的孩儿。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常远倒是丝毫不觉意外,点点头道:“王爷还不知道吧?”
    “不要告诉任何人。”
    看着秦筝那满是哀求的目光,常远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艰难地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如果墨临渊知道秦筝身子弱成这样还要冒险生育,恐怕他不会让让她留下这个孩子,而且若是秦筝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无异于将她暴露在危险之中,那些原本就心怀叵测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铲除秦筝的好机会。
    “常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做点事?”
    “秦筝,你明知道只要是你说,我定然答应。”
    “这件事我原打算亲自弄清楚,可现如今已然不便。”秦筝自衣中掏出王冉给的玉牌,又将颈间的玉坠摘下来,一同放到常远手中,“这玉牌是我娘的东西,若我猜得不错,她恐怕和乐家脱不了关系……”
    “你希望弄清身世?”
    “不,我希望你将真相掩盖起来,不要被别人知道这件事。”秦筝摇摇头,冷然道:“我不希望和他们有任何的牵扯。”
    “好。”常远表面上答应了下来,心中却另有打算。
    “第二件事情便是,不要找我,也不要让别人找到我。”
    “你要去哪儿?”常远警觉其中的不妥,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你如今这般危险,我断不可能失了你的音讯。”
    “常大哥,我……”
    “不行!”强硬地打断秦筝的话,常远拉长了脸气呼呼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暗门再没本事,也还护得住你母子。”
    “若不离开,我又如何平静地等待孩子的降临?若不离开,又怎能保证这期间不被人所察觉?”秦筝不知道这样牵强的理由能不能骗过常远,但是她又没办法实话实说。
    常远知道她所说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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