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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佣兵团-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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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斯崔克要塞大厅的防风性能只比其余房间强一丁点儿。我给乔乔治了伤。其他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饭。酒宴已毕,老艾、沉默、独眼和指节围在一张小桌旁。纸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独眼瞪了我一眼,“还戳在那儿继续舔手指头啊,碎嘴?打牌的记分牌拿来。”

独眼至少有一百多岁。上个世纪的编年史中经常提到这个瘦小枯干的黑人和他那火爆脾气。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入伍的。在街市之战中,佣兵团的阵地被冲溃,大概有长达七十年的编年史不知去向。独眼不肯讲述那些迷失的岁月,说他从来不相信历史。

老艾发牌。每人拿到五张,还有一手留在空座椅前。“碎嘴!”独眼吼道,“你还不过来?”

“不玩。老艾马上要开始讲战斗经过了。”我用笔敲打着门牙。

独眼的模样蔚为壮观。青烟自他眼中冒出,一只尖叫的蝙蝠从嘴里飞了出来。

“他似乎很烦躁啊。”我说。其他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招惹独眼是我们最喜欢的消遣。

独眼讨厌外出执行任务,但更讨厌错过机会。老艾的笑容和沉默亲切的目光,让他坚信自己肯定错过一件大好事。

老艾整好手里的牌,凑到面前细看。沉默的眼睛直放光。毫无疑问,他们肯定准备了一个特别惊喜。

渡鸦在他们留给我的位子上坐下。谁也没吱声。渡鸦打算做的事,就连独眼都从不反对。

渡鸦比我们自打离开木桨城后经历的天气还冷,也许早就是个死魂灵。他光是一瞥,就能让别人发抖;周身散发着坟墓的恶臭。尽管如此,宝贝儿还是爱他。这小东西苍白,脆弱,好似不食人间烟火。渡鸦整理牌时,女孩始终伸手扶在他肩头,还为他露出微笑。

只要是独眼参与的游戏,渡鸦就是一件珍宝;独眼会耍诈,但渡鸦在场他就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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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高塔中眺望北方,纤细的柔荑交握胸前。一缕微风从窗口悄悄溜进,卷起她黑如午夜的发丝。钻石般的泪珠在线条柔美的面颊上闪烁微光。”

“啊哈!”

“哦哦!”

“作家!作家!”

“愿母猪在你的铺盖卷里拉屎,伙计。”听了我对夫人的幻想,那些混球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这些小段是我自娱自乐的游戏。娘的,他们知道什么,没准我的猜想正中靶心呢。只有十劫将见过夫人。鬼知道她是美是丑?

“钻石般的泪珠闪烁微光,嗯?”独眼说,“我喜欢这一句。觉得她对你动情了吧,碎嘴?”

“你少来。我可从没那你那些把戏开玩笑。”

副团长走进大厅,找个地方坐好,一脸阴沉地打量我们。最近他的人生意义好像变成了唱反调。

他的出现意味着团长就快到了。老艾双手交握,安静下来。

大厅里突然没了动静。人们变戏法似的纷纷出现。“把该死的门插上!”独眼嘟囔道,“他们这样没完没了地跑进来,我的屁股都要冻掉了。把这手玩完,老艾。”

团长走进来,坐在惯常的位子上,“咱们听听看吧,队长。”

团长算不上佣兵团里个性鲜活的任务。太安静,太认真。

老艾把牌放下,顺着边捋齐,同时也在整理思路。他很注重简明扼要的风格。

“队长?”

“沉默在农场南方发现一道尖兵线,团长。我们从北边绕了过去,天黑后发动攻击。他们想分散逃跑。沉默引开耙子,我们料理其余的人。一共三十个,搞定了二十三个。我们喊了很多别伤到间谍之类的话。不过,耙子还是跑了。”

狡诈鬼祟是我们的惯用伎俩。我们要让叛军相信他们的队伍被内鬼出卖。这会损害耙子的指挥通讯系统和决断能力,同时也让沉默、独眼和地精少点危险。

刻意散播的谣言,小小的陷害,贿赂和勒索。这些都是上佳武器。我们要等到对手落进老鼠夹,才会选择战斗。至少理想状态是这样。

“你们就直接返回要塞了?”

“是的,长官。烧毁了农舍和外围建筑后就撤了。耙子把踪迹抹得一干二净。”

团长端详着头顶烟熏火燎的房梁。只有独眼捋牌的声音打破一片死寂。团长垂下目光,“那么请说说看,你和沉默为什么笑得像一对中奖的傻瓜?”

独眼嘟囔道:“为他们空手而归感到骄傲呗。”

老艾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但我们带了礼物回来。”

沉默把手伸进脏兮兮的衬衣,掏出总是用根带子挂在脖子上的小皮袋。那是他的戏法袋,里面都是些臭气熏天的零碎,像什么腐烂的蝙蝠耳朵或是噩梦药水。这次他掏出个叠好的纸包,夸张地瞥了独眼和地精两眼,慢慢打开。就连团长都离开座椅,凑到桌前。

“列位请看!”老艾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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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几根破头发吗?”脑袋纷纷摇晃,喉咙阵阵闷哼。有人怀疑老艾得了失心疯。

但独眼和地精仍旧瞪着三只牛眼猛看。独眼辞不达意地嘟嘟囔囔,地精细声细嗓地喊了两下,不过,地精总是这么叫唤。“真是他的吗?”他最终问道,“真的?”

看老艾和沉默那副趾高气昂的派头,好似两位震古烁今的征服者。“绝他妈的对,”老艾说,“直接从他脑壳上揪下来的。我们捏住了那老家伙的卵蛋,撒丫子就跑,结果一头撞在门框上。我亲眼得见,沉默也是。这些头发就挂在上面。我靠,那老梆子真能跑。”

地精闻言手舞足蹈;他平时说话就像生锈的门轴,如今又高了八度。“先生们,咱们逮住他了。他就跟吊在肉钩上一个样。大肉钩。”他冲独眼直叫唤,“你怎么看啊,你这可怜的老怪物?”

一群迷你萤火虫从独眼鼻孔钻了出来。都是像模像样的战士,迅速排好队形,拼出五个大字:地精是基佬。它们的小翅膀不住扑扇,把这句话哼唱出来,给那些不识字的伙计听。

这谣言纯属污蔑。地精爱娘们爱得死去活来。独眼只是想挑衅而已。

地精打了个手势。一条巨大黑影突然出现,体貌好似搜魂,只是身量高到几乎蹭着房梁。它弯下腰,责难地用一根指头戳着独眼的脑袋,低语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是你把那小伙子带坏的,老色鬼。”

独眼喷了口气,晃晃脑袋;晃晃脑袋,又喷了口气,目光模煳呆滞。地精咯咯坏笑,中途憋了片刻,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身子一转,在火炉前跳起了庆祝胜利的快步舞。

我们这些理解能力不强的兄弟怨声载道。几根头发?真是好东西,再加上两块钱,就可以找个乡下妓女滚一晚上了。

“先生们!”团长想明白了。

影子戏法立刻消失。团长打量着三位法师。他思考,他踱步,他默默颔首。他最终说道:“独眼,这些够吗?”

独眼呵呵笑了两声,对于小个子来说声音显得异常低沉:“一根头发,长官,或是一片指甲,就足够了。长官,咱们拿住他了。”

地精继续跳着怪异的舞步。沉默难掩脸上笑容。这群语无伦次的神经病。

团长又思忖片刻,“这事儿咱们自己料理不了。”他绕着大厅打转,不苟言笑地踱着步子,“必须把这件事呈报给某位劫将。”

某位劫将。这还用说。我们的三名法师是佣兵团最宝贵的财富,他们必须受到保护,所以不能让他们出手。但……寒意不期而至,把我们冻成塑像。找上某位夫人的幽影门徒……某位黑大王?不……

“瘸子可不行,他巴不得把咱们弄死。”

“化身让我浑身发毛。”

“夜游神更糟。”

“你他妈怎么知道的?你又没见过他。”

独眼说:“咱们能处理,团长。”

“然后耙子的表亲就会死咬住你不放,跟扑向马粪的苍蝇一个样。”

“搜魂,”副团长提议,“他好歹算是咱们的老板。”

提议得到采纳。团长说:“独眼,联系他。等他到这儿来,就准备行动。”

独眼笑着连连点头,像在享受甜蜜的爱情。阴险狡诈的阴谋已经在他扭曲的头脑中成形。

说起来,这本该是沉默的任务。团长把它交给独眼,是因为难以理解沉默不肯说话的习惯。这似乎让他有点害怕。

沉默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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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里某些当地仆人是叛军间谍。因为有独眼和地精,所以我们知道谁有问题。我们故意放炮了一个家伙。他不知道头发的事,只是听说我们正在自由城邦玫瑰城设立一处间谍总部。

只要你的人马较少,你就能学会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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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统治者都有敌人。夫人也不例外。所谓的白玫瑰之子遍布四处。如果按照冲动选择阵营,那谁都会跟叛军混。它为所有追求荣誉的人而战;自由、独立、真相、权利……所有主观幻想,所有永远具备煽动性的词语。我们是大反派的走狗。我们打破幻梦,反对那些崇高理想。

从来没有谁自称恶人,自封的圣人倒是俯拾皆是。胜利者的史官会决定善恶如何判断。

我们放弃标签。我们为金钱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而战。政治、伦理和道义,都跟我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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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联系了搜魂。他正在赶来。地精说那老怪物高兴得直叫唤。他嗅到了一个抬高自己,贬损瘸子的机会。十劫将总是相互撕咬,还不如一群被宠坏的孩子。

寒冬让围城的攻势暂缓下来。兄弟们和当地人开始清理美斯崔克的庭院空场。有个当地人忽然失踪。在大厅里,独眼和地精隔着手里的纸牌,志得意满地对望一眼。叛军得到了我们要他们得到的情报。

“那墙有什么毛病?”我问。老艾安装一组滑轮,卸下了一块城垛砖石。“你要用这玩意儿干吗?”

“搞点雕塑,碎嘴。我有了个新嗜好。”

“爱说不说。好像我真在乎似的。”

“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把。我正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捉耙子。这样你就可以在编年史里把这件事写清楚了。”

“顺便提两句独眼的才华?”

“该提的功劳当然得提,碎嘴。”独眼说。

“那沉默应该得到整整一章,你说呢?”

他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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