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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的意见和诸位将军相同。”慕容谐道。
段兰盯紧了她,过了好会才缓缓道,“可是眼下兵力空虚,若是带兵北上,恐怕有人会趁虚而入。我听说南边的梁国蠢蠢欲动,如果此刻我带兵北上……”
“蠕蠕之所以能跨过长城,长驱南下,如入无人之境,乃是原来六镇的镇兵除去一部分驻守在各地之外,还有另外一大部分被流放河北的缘故。当年被朝廷流放的镇兵为数不少,如果能让他们回去……”
“这些镇兵真的能任由旁人驱使?”段兰皱起眉头来,“他们在河北可没少闹事,要是放回六镇的话……”
“可是太原王,如今兵力不足,两国虎视眈眈,北面蠕蠕又长驱直入,如果能派人和蠕蠕商谈,赔上大笔的财帛还有女人……”慕容谐盯紧了段兰,“或许也可以让蠕蠕退兵。”
“将军不用说了!”段兰怒发冲冠,“和蠕蠕打可以,但是给他们送钱送女人就算了!给他们送这些,根本就是把他们养肥了!到时候他们生更多的狗崽子肚子吃的饱饱的,再南下打我们么?”
“好,但是谁能带兵呢?”段兰看向了慕容谐。
慕容谐垂首,他退避到一旁。段兰试探也似的问,“慕容将军向来多有急智,征战沙场十余年,不如交付给慕容将军……”
“多谢太原王抬爱,只是臣已经年老齿衰,恐怕也难以受命了。”慕容谐对段兰又是一拜。他不似作伪,好似是真的不想接手。
段兰被慕容谐这话哽的半句话说不出来,他狠狠看了慕容谐一眼,甩手而去。
慕容定没有随着慕容谐进去议事,在外头等了许久,才等到慕容谐出来,见着慕容谐出来,和慕容延迎上去。
“阿叔,怎么样?”慕容定问。
慕容谐摆了摆手,“回去再说。”
回到住处,慕容谐把之前段兰有意叫他带流放在六镇的那些兵的消息告诉慕容延和慕容定。
“这……阿爷不愿?”慕容延迟疑了一下问。
“并非阿叔不愿,而是眼下暂时还不能立刻答应,要是马上答应了,段兰可能觉得阿叔是蓄谋已久,不如回绝。”慕容定说着眉头皱起,“阿叔,只是蠕蠕南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打到甚么地方才会回去,肆州离怀朔镇不远!”
“你当我不知道?”慕容谐瞥他一眼,“我笃定,这次蠕蠕南下绝对不止一个部落,所以必须要等局势闹到一定程度,我才能正大光明掌兵去收拾局面,段兰到那时候不会想着说三道四。”说着,慕容谐冷笑一声,“他那时候就算想要收回我的兵权,也要掂量一下他自个了。”
慕容定咬牙转过脸去。
慕容谐见状,长叹一声,“好孩子,你至少相信你的阿娘。肆州不会那么容易被蠕蠕人占去。”
慕容延拳头握紧,他想起贺楼氏也在肆州,他深吸了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年六镇起兵,朝廷邀蠕蠕人镇压,结果漠南草原,从武川镇西向到沃野镇全部被蠕蠕人抢掠一空,这两镇名存实亡。肆州大雪不断,恐怕漠北的蠕蠕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等不到开春就南下,恐怕是好几个部落憋着劲。不需多少时日,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快了。”慕容谐握紧拳头,砸在案上。
*
肆州城门外排起了一条长长的,几乎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前来逃命的难民们头上还有肩头上,都是白白的一层积雪。他们脸色枯黄,拖家带口的从北边一路南下逃命到肆州。时不时有人咚的一声倒毙在地。
人群里头响起一阵细弱的痛哭声,而后渐渐消失。
以前六镇还在的时候,蠕蠕人不敢轻举妄动,自从六镇起兵被流放了不少人之后,武川镇还有沃野镇,就沦为了蠕蠕人放马场,要塞形同虚设。他们流离失所,在蠕蠕人的杀戮和抢掠下被迫离开故乡。
他们抬起孤苦的眼睛,雪落到他们眼里,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清漪今日出门给韩氏看看前段日子让金匠打造的金步摇好了没有,一出门,马车就行驶的颇为缓慢。清漪在车中听到一阵阵的压抑的痛哭。
她心下奇怪,伸手抵开车廉,就见着外头许多形销骨立,衣衫褴褛的难民。她睁大了眼睛,将车廉抬的更大,向后看去,惊讶发现,这条队伍竟然看不到尽头。
清漪吓了一大跳,她问外面的人,“外面怎么回事?”
“回禀两字,这些人都是南下逃难的难民,这会人太多,安排不过来,等到把人都送到专门搭建的棚子里,道路就通畅多了。”
“难民?”清漪想到这段日子肆州下雪下的有些过于频繁,难道还引发灾害了?“是雪灾?”
“不是,”外头的小将回道,“小人听说,是北边的蠕蠕人打过来了。”
“蠕蠕……”清漪皱起眉头,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她好像听说过有什么蠕蠕贵族投靠魏国,被封了什么官儿,排场很大,但是她没亲眼见过,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她眼前看到的这些难民就是因为蠕蠕人逃到这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咬住老大尾巴狼:好多狼来了,小兔几会有危险,咱们快回去吧
老大尾巴狼一狼爪拍在它头上:你当你妈吃素的吗!
狼妈照照镜子回眸一笑呲牙:的确不吃素~
第90章 守城
清漪情不自禁往外面多看了几眼,今日的雪比以往小了许多; 可是依然寒风凛冽。她可以见到许多人头上已经白皑皑的一片。
两旁有士兵手持刀矛; 站在道路两旁,双眼紧盯着这些逃入城来的难民。
清漪瞬间没了出门的心情; 她沉吟一二,“你们叫个人去把夫人的东西取回来; 我们先回去。”
没了马车的拖累,一人单骑来去如风; 清漪的马车才到符里没有多久。就有人将东西送到。
兰芝下车来; 搀扶着清漪出来。猫冬猫久了,难免有些脾气焦躁; 于是清漪到韩氏面前自告奋勇; 想要借机出去走走; 谁知竟然会遇上因为蠕蠕南下而逃到肆州城的难民。
清漪站定; 看向前来迎接的仆妇,“去告诉夫人; 就说我要求见她。”
韩氏今日将自己依然打扮的很妥当,发髻梳成时兴的样式,金灿灿的步摇装饰在发鬓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清漪进来; 见到韩氏坐在榻上,手里持着一卷书籍。韩氏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着清漪站在那里; 韩氏眼中露出些许困惑,“这么快回来了?”
“嗯,媳妇已经让人将阿家的东西取回来了。”清漪说着叫兰芝让人把韩氏要的步摇送上。
韩氏让卫氏打开,两只金步摇赫然出现在韩氏眼前。卫氏见了,啧啧称奇,“真是没有想到,在肆州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有手艺这么好的人!”
卫氏说着,把金步摇拿出来送到韩氏手里。韩氏拿着端详了会,满意的点头,“若是真的不好,六藏这孩子怎么可能把那个工匠推荐给我?”
清漪站在那里,手指绞在一处,过了好会,她微微抬眼,“阿家,媳妇出门的时候,在外面遇见许多流民。”
韩氏的手顿了顿,她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诧,“流民?”
清漪马上把外头的所见所闻和韩氏说了一遍,“那些人都是从朔州等地逃到肆州来的,朔州就离肆州不远,媳妇觉得恐怕蠕蠕人已经在不远处了。”
韩氏霍然而起,她把手里的金步摇丢到一旁,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竟然有此事?”
“是,媳妇原先也不知道,今日上街在外头见着了,问了问护卫的将士,才知道朔州已破。”
“下头那些人到底是干甚么吃的!流民都进城来了,还不来告诉我!”
天冷的厉害,不管是清漪还是韩氏,都不愿意出门。消息靠人带,别人不说,府邸里头的人就和睁眼的瞎子似得,对外头的事完全不知晓。
“去把那个长吏给我叫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留在这里是干甚么的,出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是我的媳妇上街一趟才知道!”
卫氏想要劝说,可是对上她冒着怒火的双眼,不敢说话,脖子一缩,赶紧去了。
“阿家,现在城内的那些流民……”清漪眉头皱的很紧,那些流民的惨状又浮现在眼前。“这么多人,就算长吏再安排,恐怕只会给一两口的吃食,还搭一个只能容身的棚子,这么冷的天……”
“你的意思呢?”韩氏看向清漪。
“媳妇觉得不如叫人增几个粥棚?”清漪咬住唇,“这年月,能救活一条人命也算是功劳。”
韩氏想了会,她再次抬起眼来的时候,怒火已经灭了下去,“不过那么多人,耗费也不少。”
“自然不是白白给吃的。”清漪道,“如今慕容将军还有六藏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段兰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他们回来,蠕蠕人说来就来。不如让男人去干活,女人缝补冬衣。”
“可是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难民来,你难道都要这么做?”韩氏盯着她,“这些人里头说不定就会有蠕蠕人的奸细。”
“媳妇算了一下从朔州到肆州的脚程,这些人算是最快来的。蠕蠕人如果想要派奸细,也应当是晚些时候。”清漪顿了顿,“如果不能放心,可以把他们关在屋子里头,剥去衣物。等到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再给衣服穿上。”
这天气里头,剥干净了,不给衣裳。就算是再足智多谋的人恐怕也毫无用武之地。
韩氏愣了愣,她好像没有想到清漪竟然还能出这个主意,她咬牙一下,“虽然说着世道人命不值钱,但是救得一命是一命,就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慕容谐把长吏给留下了,他被叫过来,被韩氏骂了个狗血淋头。慕容谐临走的时候有交代,虽然城中的事务都已经交给他们了,但若是有大事,还要告知韩氏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