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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第1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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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如闪电般的问题在他脑里浮起:若他再睁开眼,那插在胸墙上的大乾军旗还在不在?他该看还是不该看?这时,只听得一阵迥非寻常的喧嚣,这喧嚣一阵胜似一阵。这必定出了什么事!接着从乾军大营中心,传来了人们的呼喝。这是为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啊!啊!老天啊!”岑春轩不由得脱口嚷了起来,因为等他睁开跟,他见到的,那高高插在胸墙上的,已不再是那面红色的大乾龙旗,替代的竟是那绣着弯弯曲曲的怪异回文的绿色旗子。

    乾军大营陷落了。

    晚间,从逃难的人嘴里,岑春轩了解了大营陷落的原因。正当乾军在奋不顾身的作殊死抗击的当口,叛军首领诱说了乾军当中的畏吾儿人士兵,跟茴部军会合,从后路偷袭了乾军,帮同敌人把他们砍做了碎片。

    这日晚间,岑春轩见到了逃出的一支乾军小部队,并且目击到徐占彪总兵的死。他的咽喉中了一支箭,战斗结束后只几个小时,他就死在卫士马凯的膀弯里。这位总兵于弥留之际,对马凯说道:“告诉……金将军,我……死的……象个爷们那样——”

    别的话他再没说出口,他的灵魂便离躯而去。徐占彪的眼睛,他那处于弥留状态的向上的凝望,他那苍白的脸,让岑春轩总是不能忘怀。

    马凯和卫士们在总兵和同袍的僵冷的尸体前盟了誓,他说,只要老天能让他生还,他誓将为这场血流成渠的败北,为国耻,为恩人挚友的死难雪仇。这位铮铮铁汉,竟没落一滴泪。

    不给部队一点儿休息,就在这场大战后的拂晓时分,叛军又开始进军。进军的速度是能走多快,就走多快,活象唯恐伊犁将军金顺会溜掉似的。滚滚人流赛如溢洪,在草原汇合沿路一切河渚溪渠,浩荡向前。他们越过丛莽、树林、坟岗,涉过河流,溪涧,毫不延搁。叛军兵马一路走一路壮大,因为从薪疆各地逃亡的大批茴部人马都陆续投奔前来。人们带来关于各地乾国驻军的有时互相矛盾的消息。对于薪疆巡抚刘金堂,有的说他还在乌鲁木齐,有的说他已跟各路乾军会了师。可一切纷纭的说法,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整个薪疆都在热火朝天地起事,暴乱的茴部人不仅来到这里投奔叛军,而且还焚毁各处城乡,甩掉他们的部落首领,自行到处拉起武装。半个月以来,乾军兵马不断征讨,好多的茴部乡镇给毁了,在库尔勒又血战一场。各地城市的巴沙都站到民众一边,而所有其它各地,只不过在听候一句起事的话而已。回兵首领乌斯特曼似乎估算到了这一切,就更加挥师疾进。终于,他勒马来到了特克斯城门口。

    特克斯城门大开,城里的哈萨克人和畏吾儿人一下哗变,投奔了叛军。乾国官署给毁掉了,县官和守兵以及一些来特克斯避难的夏族人都给砍做了肉泥。特克斯人欢马跃,全城钟鼓齐鸣,迎接叛军的到来。但叛军队伍片刻未留,继续前进。整个地方都举了事,一切活着的人都抓起镰刀,铁叉跟茴部人合做一处。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众,无穷无尽,急急忙忙,都来投奔大营。这时来了消息,确证伊犁将军金顺虽然答应援助各处驻军,但终究没有跟他们真正会师。于是,叛军毫不延宕,挥师再进。通过哗变,通过屠戮,通过焚掠,他们继续向前疾进。成墟的屋宇,曝野的尸骸,就是他们进军的见证。他们进军有如雪崩。一路过去,毁灭一切。在他们的前面是田园锦绣,在他们后面则是一片荒芜。他们好似传说中的怪兽,步伐所过,鲜血四溅;嘘气为火,燃焚万物。

    叛军的抢劫一直不停,而且不管是谁,只要看去象个乾国人,他们就杀。从残破的窗口,可以见到那大群的人,身上斑斑血渍,卷着单衣袖儿,从这个屋到那个屋,从这个地窖到那个地窖,角壁角落的搜索,搜索一切阁楼,搜索一切廊台。时时会听得一声恐怖的喊叫,那就准有一名渤族人、一名夏族人、一个男人、一个妇人,或是一个小孩儿给他们找着。牺牲者于是就给拖到广场,幸灾乐祸的人们用最恐怖的办法把他们处死。为着争夺死者的残尸,他们竟会互相斗杀。为着逗乐儿,他们把人血抹在脸上、胸上,并且扒出死者热汤汤的肝花五脏,缠到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对付夏族人的小孩儿,先抓住他们的腿,然后在暴民的狂笑声中把他们肢解掉。

    乱七八糟的人组成的叛军,狂暴到这种地步,最后竟至互相砍杀。天黑了下来,好多老百姓的家都给放了火,谢天谢地,大风把火头吹向了城边,这才阻止了火势在全城的蔓延。可巨大的火球熠熠映照,广场给照亮得就象在太阳下似的。叛军的乱子闹的过大,他们的头领要制止也制止不住。

    远方传来阵阵可怕的炮声,“他们在那儿打得可真热乎,”打扮成畏吾儿人混在落难人群当中的岑春轩听到一个老人低声说道;“大乾天兵到底总是厉害,可不是含糊的。方春来总兵可是个好样儿的将军。”他指着窗外的叛军:“他们这会儿在这儿猖狂哩,可只要前边挨了揍,他们就要作鸟兽散啦。”

    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蹄卢,一批骑兵骑着口喷涎沫的马,直扑广场。他们的脸给硝烟熏得黝黑,衣服都撕成了碎片,有些人的脑袋用破布破裳缠着,这都表明他们是怆怆惶惶直接打战场来的。

    “信胡达的百姓们,你们快逃命吧,乾国人打了咱们啦!”他们这么高声嚷嚷道。

    紧跟着就是一阵大乱。人群动荡,简直就象风掀浪头。骤然之间,惊恐攫住了所有的人。人们抢奔逃窜,可街道却给车马堵死,一面广场成了火场,逃命无处,人众就开始挤轧,号嚷揪打,揪得喘不过气,呼天抢地,乞求饶命。

    岑春轩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阵狂喜,但突然间,又一阵杂沓蹄声响起,这时有好几百茴部骑兵出现在广场上。他们在撒野狂奔,可混乱的民众在前面堵了他们的路。他们就扑向人群,一阵敲,一阵打,把民众打散,然后扬鞭打马,取道奔逃。

    “他们溜起来可真象阵风啊!”老人笑道。

    岑春轩连转身都未来得及,第二批败兵跟着开到。接着又是第三批。败兵逃命简直成了一窝风,甚至连一些哨兵都着了忙,他们也都想赶紧溜走。

    “给我站住!”有的首领向他们大声吆喝道。

    街上烟雾腾腾,焰火炙人,到处乱七八糟。那得得的蹄声,那慌张的吵嚷声,那民众的号救声,在这冲天火光之问,汇做一幅恐怖的末日图景。岑春轩自窗口凝望,一切尽收眼底。

    “准是一场惨败啦。”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自归林逸青麾下之后,他也一直盼着有能够上阵的一天。

    正在这时,新的成群结队的败兵奔将过来。那火炮雷吼,震得房舍都打墙基开始抖起。猛然间,从屋角右首,有人敞开嗓门,在没命的大嚷:“逃命啦,逃命!乌斯特曼给宰啦!尤勒巴斯给宰啦!马克曼给宰啦!”

    整个广场于是真正末日临头。惊恐万状的人群,无路可逃,就直向火里扑。此刻,恐怖攫住了城里每个人的心。每时每刻,都有新来的人成群结队的逃命。那些畏吾儿人、蒙古人、哈萨克人、茴族兵,个个狼奔豕突,都象插了翅膀似的,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尽管如此,可叛军的主力兵马,想必还在鏖兵苦战,胜败看来还没有完全决定。因为火炮越轰越猛,打得成倍的猛、成十倍、百倍的猛。

    大炮的轰鸣,这时变做漫漫雷霆。空旷的街道,于是重新响起阵阵的蹄声。一名光着脑袋,用布袖缠头的茴族兵,骑一匹无鞍马,以闪电般的速度奔来广场。他的脸给一把剑劈开,血汩汩的流着。他勒定马,向自前伸出两手,可等他回过气来,就张大着嘴巴,开始大嚷起来:“乌斯特曼大首领揍了乾国狗!那些高贵的老爷们,不可一世的官儿们,那些乾国狗将军们,那些骑在咱们头上的家伙,全都垮啦!那些夏纳武士们,渤罕骑兵们全都完蛋啦!”

    话才落音,他就昏厥了过去,猛地掼倒在地面。几个茴人跳上前去抢救。

    岑春轩的脸,顿时一阵火红,一阵苍白。

    “他在讲些什么?出了什么事儿啦?这不可能。老天,这绝对不可能!”

    广场的对面,火舌仍咝咝在响。星火成簇,八方进溅,时不时的一幢焚燃的房屋在崩坍,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更多的茴部骑兵这时纵马奔来。

    “打败了乾狗,咱们胜啦!”

    随他们之后,一队茴族骑兵开进。他们按辔徐行,因为他们在四处警卫,押解那些步行的人们,显然他们是战俘。

    岑春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完全认出,这些战俘确然穿的都是薪疆巡抚刘金堂麾下的乾军甲胄服色。他垂下头,喃喃的在心里固执地重复着一句话:“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火炮的怒吼,还能听得到。大战尚未了结,但是沿着兵火幸存的街巷拥挤前来的是成群成群的畏吾儿人和茴部兵。他们的脸都是黑的,他们的胸膛在粗重喘息,可他们来的那副模样,简直个个如痴如狂,嘴里都唱着歌儿。如此归来的肯定只能是胜利之师。

    岑春轩的脸渐渐变自,变白,白得就如同一具死尸。

    “这怎么可能……”他在心里不住的重复说:“这绝不可能!咱们大乾……不会给打败了的……”

    这时,一番新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又一队茴部骑兵入了城。他们带回成捆成捆的军旗,他们一到广场中心,就把这些军旗扔下。啊啊,这不是别的,这是乾军的各色军旗!

    火炮的吼声渐渐变弱,远方,听得那愈来愈近的辚辚车声,其中有辆在前面的,是一辆西洋式的四轮马车,随后则是一长列车队。整个车队是由茴部士兵围着押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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