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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比昙花-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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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已恍惚能够感觉到他人的触碰,能够听到说话的声音,可是依旧保持睡卧的姿势一动不动。正因如此,她在未醒之前,已然知道身旁有两个口音不同的女子在照顾她,这两人很少对话,除了对她的进食进药,偶而地小声议论一下,从不说起东莪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除了这二人,东莪明确知晓,还有一人来过。一个轻声靠近时,那两个女子必定悄然退下的人;一个不发一言,却会紧握她手,坐在床边发呆甚至有时还会低声抽泣的人。是他救了她,是呀,当今之世,能从那样的情形下救她的只有他而已。或许东莪真的曾在心底默默期待他的救助。

她紧紧闭目,心里却泛上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她在余生将要面对的,便是如何与他们对决!这母子二人,置她父女与死地的、救她出生天的。她要如何面对呢?

此时已是炎夏之时,烈日当空,她所居住的这个院子内,极少人声,只有时而几下知了的清啼,穿插在这凝结一般的寂静之中。

东莪在一个午后,确定屋内无人时,这才慢慢张开眼睛。她害怕强烈的阳光刺伤她久未见到光亮的眼睛,因而十分小心的微睁眼帘,却见到眼前一片阴凉,床上垂下的粉色帐子,更使这屋内看起来朦胧柔和。对着卧床的木窗上,竹帘低垂,窗下的花架上摆着一盘凤仙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屋内果然空无一人。

东莪慢慢坐起身子,感觉身体虽然仍有一些倦怠,那多半也是因为久卧床塌的关系,本身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她轻掀床帷,走下了床,又在屋子中间四周张望了一番,这才轻轻朝门边走进。刚至门后时,却听得屋外有一人声轻轻道:“阿达,你去看看药,我在这里就行了。”东莪认得这是照看她的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

只听另一个被她唤作阿达的应道:“刚刚去瞧过了,天热,她也还没醒,先放着凉会吧。过一会儿,我会送进去的。”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子便不再说话。

东莪靠近门边,自门的缝隙处,看到一个蓝衫女子正低头坐在门外长廊一侧的长凳上,手上像是拿着绣托,正在刺绣。脚步声轻响中,另一个女子也于这时走过来,站到这女子身旁,低头看她手中的东西,赞道:“姐姐绣的真好!我怎么就学不会呢?”听声音,此人便是阿达。

刺绣的女子并不抬头,只道:“慢慢来,你刚上手,要绣出样来,还早着呢。”阿达点了点头,笑道:“这些日子跟着姐姐,我还真学了不少东西。”她看了一会,再转身看看四周,轻声道:“姐姐你说,屋里这姑娘还要昏迷多久呀。”

那女子道:“我也不知道。”阿达道:“她刚来那会儿,脸色多难看,瘦的多可怕!这些日子总算调理出来了,还真是个漂亮的姑娘。”那女子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阿达却又道:“不知道皇上打哪寻了这么个姑娘,却又不放在宫里,怕人见到似的偷偷藏着,我那日还听到吴总管说……”那刺绣女子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盯着她,正色道:“我和你说了多少回了,这些不是咱们能议论的事,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惹祸上身。这些是主子的事,咱们别说是提了,就算看了也要转眼就忘,听了也要吞下肚去。你要是还是这样,我情愿我一个人待着,或是让总管换一个来,再不能留你在身边了。”

那阿达慌了,忙道:“好姐姐,我再也不说了,你一早就提点我,让我在屋里什么也别说,我不也听了你的吗?这会儿,就咱们俩个,才想到说说解闷……”那女子皱眉打断厉声道:“这是你能拿着解闷的事吗?”阿达看她发怒,方才不敢再说什么,忙自言自语般道:“我……我这就拿药去!”说罢,忙不迭的转身去了。那女子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第二卷 风雨炼微尘 第十八节 救赎(下)

东莪转身慢慢向床边走回,她刚刚躺下,就听见门声轻响,她二人已经走了进来。她们依旧将床帷挂好后,一人扶着她,一人则慢慢往她嘴里喂药。东莪只作不醒,待她们喂完药,整理妥当,二人便再度退下。自此,东莪总是静等那阿达一人在屋里的时机,终于有一日,她听得那个年长女子有事离开,阿达则留在屋里抹拭灰尘。

东莪微睁双目,见到这阿达似乎与自己年纪相仿,此刻正拿着一块抹布在屋里蹑手蹑脚地在每一个家具上轻轻擦拭,待到她路过身前,东莪及时“嗯”了一声,阿达立时扑到床前看她,惊喜道:“姑娘醒啦?”东莪以手轻抚额头低声道:“这……这是哪里?”那阿达一脸高兴,正要说话,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忙打住了道:“姑娘好好歇着,我这就去找人来。”说罢便要转身。

却听东莪道:“这是哪里?我……”露出一脸惊慌神色,便要挣扎起来。阿达忙回身扶了道:“姑娘不用害怕,这是个独院,离宫里远着呢!”东莪眼光迷茫,看她道:“宫里?我是从宫里来的吗?”阿达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你还是歇息吧!”她不再往下说,想扶她睡下。

可是东莪紧握她手,道:“你……你不要走开好不好?”阿达看她一双妙目中满是惊恐,不由的大起怜悯之心,便道:“你不用怕,我就在这里陪你。”东莪轻轻点头,这才放开她手。阿达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道:“你睡了很久,大夫一直说你会醒,可你偏偏没有,后来他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把众人的心都说的吊了起来,这会儿,你偏偏又醒了。”她掩嘴轻笑道:“这大夫也真够糊涂的。”

东莪道:“我睡了多久了?”阿达侧头一想道:“总有十四五天了,我来时你已然躺了几日。”东莪道:“你是宫里出来的吗?”阿达道:“是,是吴总管忽然唤我偷偷出宫来的。”东莪道:“吴总管是哪个?也在这里么?”阿达道:“吴总管是皇上身边的,这里便是他的下宅。”东莪又道:“那我……我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吗?”阿达目露惊愕神情道:“你不知道么?还是不记得了?”东莪摇头道:“我只觉头痛的厉害,什么也想不起来。”阿达道:“这会儿还疼么?”东莪张口要说,可见她一脸纯真,不由得微微一愣,垂首道:“现在已经好多了”。

只听阿达道:“那就好,你昏迷了这么多天,可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她轻抚东莪的手,轻声道:“我听到安总管与济什说……哦,济什是咱们这儿守院子的。我听到他们偷偷地说,是皇上命人悄悄地把你从宫里给救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是“救”,我就不知道了。可是看了你的样貌,我又好似有一点明白,皇上对你可着急的很呢。前阵子隔天就来,这些日子倒是隔的有些长了。”

东莪脸色发白,垂首道:“这院子有好多人看守着么?”阿达道:“嗯,有济什带着人在另一个侧院里待着。姑娘放心吧,这儿,再不会有人来为难你了。”

东莪淡淡一笑,目光沉定下来,停在一处,不再说话。阿达在一旁看她柔光如玉的洁白面容中,隐隐含有一丝忧伤神色。她的心底不知什么缘故,竟对面前这个少女产生极大的同情与怜惜。她转身自床旁的梳妆台上拿过一面镜子,递到东莪面前,道:“姑娘,你瞧,你虽然大病了一场,可是一点也没有变化,还是这般美丽。”

东莪向镜中茫然注视,只见镜中这人双目虽黑亮之极,可是眼神却显得软弱涣散;秀眉虽如描画一般倩丽,可却不自禁地微微颤动,显露惊慌焦虑的心情。这是她吗?她长长叹息,将镜子轻推开,停了一会道:“我想起来。”

阿达忙道:“这怎么行?姑娘还是先躺着,等大夫来看过了,再起来也不迟呀!”正说话间,门外脚步声细碎,那另一个年长女子已走了进来,她看到东莪已醒,却并不如何惊讶,只快步上前道:“阿达,不要吵着姑娘了。”然后转向东莪道:“您先歇息一会,奴婢去给你您请大夫来。”说罢,轻推阿达,立时走了出去。

过不多时,果然便有一位大夫前来为她诊脉,阿达二人为她放下床帷,隔帘伸手给那大夫诊断,那人把了一会脉,便即出屋,年长女子尾随他一同出门,阿达跟在她后面,悄悄朝东莪摆手,让她不要担忧。

过了一会,她们二人一同走回,阿达一脸喜色,年长女子却表情淡漠道:“大夫说了,姑娘的病已经好了九成,只是身子还是虚亏中,最好不要随便走动,将些药再补补,便能无碍了。”她看看阿达,又道:“奴婢叫仁秀,这是阿达,都是专门侍候姑娘的。以后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了”。说罢,微微鞠身行礼,轻拉阿达退了出去。

这以后,她二人每日为东莪定时送药,每回也都是阿达手捧药盘,仁秀在一旁照看东莪服药,她极少说话,有意无意间也似乎总是尽力将阿达拉在自己身边,不让她与东莪单独接近。东莪冷眼旁观,只故作不知。

眼见时日渐过,天气闷热之中,东莪也终于康复了。这日午休后,她悄然起身,正走近门旁,却见门虚掩处,那个仁秀依旧手拿绣架坐在门外的长廊边上。东莪微一迟疑,伸手推门,秀仁听到动静,忙站起身来,道:“姑娘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了。”

东莪低头看到她手中的绣样,接过手里,见到一丛清雅的雏菊栩栩如生,色泽鲜丽。她极轻的叹了一声,将它还给仁秀,道:“屋里闷,所以出来走走。”仁秀道:“这会儿外面热着呢,若姑娘不嫌弃,就在这里坐坐,走廊一边倒是时有微风。”东莪点了点头。她忙取出怀中的手帕想在长椅上抹拭一番,东莪却伸手拦了,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尊贵的人。”她自行用手在椅面轻抚一下,坐了下来。

她抬头见仁秀在一旁垂头看她,便笑道:“你也坐呀。”仁秀这才慢慢地在她身侧坐下。东莪看看四周,道:“这是一座独院么?”仁秀应“是”。东莪又道:“你在这里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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