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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岁记-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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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多少年了,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他的声音在车轮“轱辘”的响声中,显得冰冷而又清晰,“像他这样没爹没娘,连个亲生女儿都没得扶靠的,若不是皇姐担待,早就不知道被人害成什么样子了。”

他好歹也是深宫里长成的皇子,深谙皇室内幕,只轻叹口气,道,“别看他没说什么,此时却是最不好过的了。”

陆静柏也随同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随即一仰身,靠到身后的软垫上,笑道,“外面都在说,皇上最喜欢三殿下。而她至今都不立嗣,怕是打算把位子留给她呢。”

“所以我说端君是读过大书的人。”颜映亦悠然道,“事情做得舒坦,也丝毫显不出痕迹来。照这样儿服侍着再过几年,便就叫皇姐离不开身儿了。到时候别说是真心稀罕,即便是被糊弄了,她的性子,也会装作不知的。”

“皇上嘛,就是称孤道寡的人。夫君大人又何必说透呢。”陆静柏温声笑道。

将往复旋如有情1

凤栖宫是个足够清雅的地方。

近些年来,吟竹虽然转而精信佛学,善称因果,却依旧不舍得弃了向来所喜好的书画。

以至于偌大的殿里,除却炉瓶鼎拂,琅铘插架,便是盈庭积栋,满眼读不完的书。

颜莘负了手,在外殿里悠然地散着步子,四处看着。

时值午间。

她到凤栖宫的时候,正赶上吟竹带了颜渊乔在里间佛堂礼佛。她拦住了要进去通报的宫侍,只自己在外殿候一会儿。

她知道,若是通报了,他虽然还是能够稳住神,把一卷《心经》反复念足,却总归是对他的心情会有所扰动。

她停下步子,在新置的玉兰镏金书架前驻足。

稍一心动,从架上取下一本《容斋随笔》,择要翻了起来。

只读了半页,便觉得字字珠玑,余香留齿。于是索性坐下,细细翻阅了起来。

正酣畅时,却被一声“陛下请用茶”打断了。

却是侍应的宫人上前,屈膝跪了,将手里的茶盘高举过顶,呈到她面前。

读到的段落被搅乱,她有些不耐地挥一挥手,示意退却。

不想一抬眼,目光扫过之处,发觉擎着茶盘的竟是一双远胜于常人的莹白玉手。入目纤细修长,肤质细腻透艳。

她长了这么大岁数,阅目而过的佳丽自然无数。

或者是权倾后宫的极盛之姿,或者是婉转娇柔的小家碧玉。或者高雅庄重,满溢大气之美;或者精致贵气,极显明艳照人。

却无人及得上面前这双纤手,粉雕玉琢一般白腻透红,叫人只消一眼,便不舍得移开目光。

无需穿着任何绫罗绸缎,也不必配饰金银翡翠。语言难绘,叫人过目不忘。

她叫人起身,抬头,见是一名岁数不大的年轻宫侍。

见他样貌也是不错的,她便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赞道,“你这双手可真是漂亮。”

那宫侍正是因此得以被从外院的粗役杂扫而调入内殿服侍,又一向是为自己的这双手而颇为自负的。此刻听了皇帝夸奖,直是受宠若惊。

他一时喜不自胜,激动得满脸绯红,低了头,怯怯地,却又掩不住欢喜地应道,“谢陛下夸奖。”

颜莘听他声音甜丽却不浮躁,便知道是个朴实孩子。心里更是有了几分好感,不由得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新城。”

颜莘正想再出言问他几句,却听门帘轻动,有人绕了红翡立屏进门。

那人上前行了礼,恭谨道了句“陛下金安”。

她抬头,却见是一个着了藕荷色长衫内眷服色的男子,低眉顺眼地立在当前。

她只打量了一眼,便吁了口气,道,“是你。”

他见她认出了自己,便忙应声答道,“是……臣侍。”

这人正是两年前以秀男名义进宫,如今却是皇长女的一侍——康雅宜。

颜莘落座,面无表情道,“什么事情。”

“臣侍……是有些话想和陛下回禀。”康雅宜不敢抬头,却掩不住一心的急切,道,“求您叫人……都下去。”

颜莘听他情绪紧张着急,便知怕是有些什么紧要的事情。

然而面前这人毕竟曾经是自己的男人,此刻若是退却了屋子里的众人,只留自己二人单独说话,怎么说都会有些尴尬。

她略一思量,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有些……不方便……”康雅宜滞言不语。

颜莘轻叹口气,挥手示意周遭侍应先下去,才道,“说吧。”

康雅宜抿了抿嘴,用舌尖轻轻拭了拭上唇,略缓了缓自己的紧张,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吞吐地道,“您觉得大殿下……有些事情……”

颜莘厌恶他欲言又止,略皱了皱眉,不耐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臣侍知道,外间盛传殿下心思深沉,易于苛责于人。”康雅宜掂量了措辞,小心道,“甚至有人说韩华仪之事……也与殿下有关……”

见颜莘将刚才翻阅的书重又拾起,却并不看,只是拿在手里把弄,目光深邃闪烁着。他便又道,“如今的情势,构陷已然是深了。辩无可辩。但求陛下圣鉴烛照。臣侍亦以性命担保,大殿下……万无伤人之心。”

他怕她不肯相信,又道,“而且……殿下固然有些面子上的冷淡,然而待臣侍,却是极好的。并没有像……像您听说的那样……那样……”

颜莘刚听明白了他的初衷,便被他这句话郁闷到了。

一时间只觉得外面明明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艳阳春天,却叫他这话整得满屋子的憋屈郁闷。

作为长辈,又不是做父亲的,女儿的闺房之事自己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兴趣过问。

至于她对谁好不好,喜好什么风格的男人,又关别人什么事情。

所以这话不仅没头没脑,还把两个人都推到了尴尬的境地。

她只得有些无奈地打断他道,“这些话你和朕说也没什么用处。跟皇后说就是了。”

康雅宜却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不肯相信自己。索性一横心,咬牙道,“皇上相信臣侍。殿下从来都没有不雅的事情。”

颜莘一怔,思量了下,口气已经变得缓了下来,反问道,“这话……你为什么要专门和朕说?”

康雅宜也是一怔,道,“难道……您……不是……”

颜莘这才明白过来。

康雅宜起先的话,的确是近期宫里传的极盛的流言。

韩嫣安胎之时,除去金华宫的内侍,便也仅有风栖宫的宫侍和太医,长期驻在韩嫣的侧殿。

而当晚她在场,责问事情真相时,当场对韩嫣胎位不正有过异议的年轻太医,却是唯一一位并非凤栖宫后来另调过去的。

而她在出事后仅几日,便就畏责自杀了。

因此便有多事的人猜测,在日常配给的药品中略调了成分,致使韩嫣落胎并终身不育之责,多半是皇长女颜渊乔的。

颜莘反应过来,康雅宜有此一举,不仅是想替颜渊乔澄清连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确定的所谓事实,也是想在自己面前,给她挣些面子好感,好叫一向反对房中虐术的自己改变对她的看法。

然而他毕竟做事欠缺考虑。不仅不懂这般径行到自己面前为己方开脱,不仅教人反感,招人非议,更会产生歧义,欲盖弥彰。

虽然没有一句不敬,也没指责到一个人,但这种开脱,比之缄口不言,待至流言开散、清者自清之时,更其无益,亦没有意义。

若是颜渊乔本人知道,便断然不会允许他做这种对自己有百弊而无一利的事情。

她情绪好,又了解就里并不想深究。因此便不禁莞尔,正要点醒康雅宜几句,却忽然恍然大悟,轻轻放下手中书卷,笑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康雅宜不解。

“说朕因为这事儿而不喜欢渊乔?” 她恢复了常态,口气柔和道。

康雅宜脸略红。

“是柳臻吧。”她推想的到。

自从颜渊乔摔伤了腿,在文源阁修养几日,康雅宜随同过去照料之日起,二人竟就意外地相好了起来。

这也难怪。柳臻是那种看不得别人难过的性子,也定然是在康雅宜面前编了好些鬼话来安慰他。

其实细想起来,柳臻在自己立储一事中的立场,除去和他有切肤之仇的贵君,不论皇后怎样,便必然是要站在惠君的女儿颜渊乔一边了。

康雅宜不答话,便也算是默认了。

“他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颜莘刚要开口数落两句柳臻胡闹,却有宫侍自里间打起珠帘。她便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吟竹进来,身后跟着颜渊乔。

一进门,见二人单独长话,显是叙旧已久。吟竹忍不住便怔了怔,却很快就恢复了脸色。

颜渊乔终究确实是年轻气盛。一眼看见自己的通房一侍正和自己的母亲单独在一起,满脸绯红尚未褪尽,看也不敢正眼看自己。

她心知即便不是母亲的意思要二人独处似聊,也多半是自己的男人主动邀了机会,投怀送抱,而且总归是她并没拒绝。

饶是她不是那么在意康雅宜的,一时也不禁头脑发热,醋意大发,一下子苍白了脸。

她只听着自己耳朵里里嗡嗡叫着,却翕动着嘴唇,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心里发着酸,却不敢当面顶撞,心里一时又想着面前这男人毕竟曾经是她的,即便是反悔想要回去,也不可能有什么人敢多说半个‘不’字。

她满腹怨气。恨不自胜之下,咬了咬嘴唇,不去问安,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句,道,“母皇若是喜欢,这男人不妨再要了回去。”

不等颜莘说话,一旁吟竹便先是一个巴掌便甩在颜渊乔脸上,半分的犹豫都没有。

他随即喝道,“畜牲。这是和你母皇说话么。还不跪下。”

一旁的康雅宜也明白怕是闹了误会,自己竟也无意间成了母女别扭的祸水。

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妻主敢出言顶撞母亲的,一时惊得木立如偶,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

颜莘眼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转回头来,嘴角只带了几许自嘲的冷笑,却并不打算依着养父的话跪下,更是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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