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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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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得多。但看见容光焕发、活力四射的宁心儿,却又认为再辛苦也都值得。宁静安逸的隐居生活也许适合他,然而对一个正当妙龄、性极好动的美丽少女却很有可能是一种禁锢、一种残忍。他决定,以后要经常带宁心儿到外面走动。
莫非,在他虚无缥缈的心里,也萌发了凡人的感情?
暗杀四人帮乃江湖中要价最高的几个杀手之一,能请得起他们的人,必然是志在必得,一击不成,必有后招。而躲在人群中行刺无疑是一个最佳的选择。然而,两里长的繁华市集居然风平浪静地走了过来,连三公子也觉得颇有些意外。
走过清河坊,再行几步,便到了苏汉臣的宅子,却见大门紧闭,黑纱挂门楣之上,里面隐隐有人哭泣。三公子敲门,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小丫鬟来应门。三公子道:“苏汉臣苏画师可否在家?”
下人的眼光一向是雪亮的,那丫鬟见站在门外的这两位,男的高大英俊,翩翩有出尘之想,女的秀美绝伦,明艳如天仙下凡,便知来者非同一般,得罪不得。她恭声道:“不知两位寻我家老爷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向苏画师求画的。”
丫鬟眼圈一红,道:“我家老爷已于昨夜过世,两位还是请回吧。”三公子和宁心儿闻言,大感意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去就去了。三公子道:“我与苏画师也曾有过数面之缘,故人西去,且容我入内吊唁作别。”说完,也不待丫鬟禀报,便径直走入进去。
走过两重院落,便来到大厅之内。大厅已布置成灵堂,一口棺材正摆在大堂中央,棺材盖犹未合上,那棺中人衣冠齐整,面容生动,直如熟睡一般。有妇人依棺而哭,一个小男孩穿着孝服,冲每一个进来吊唁的人磕头。出乎三公子意料的是,刑部的包温包大人也赫然在座。包温看见三公子和宁心儿,凝重地点点头。
三公子和宁心儿吊唁已毕,安慰那妇人道:“苏夫人节哀顺变。”
苏夫人抬头看三公子,虽不认识,但见他仪态非凡,令人一见便生信赖。又看向宁心儿,却觉得她面熟得很,仿佛在哪里见过。苏夫人抽泣着回礼,道:“多谢两位好心。不知两位和先夫是怎样的相知?”
三公子道:“我向苏画师订过一幅画,本来应该昨天便能收到。但昨天苏画师并未如约造访敝处。是以今日特意冒昧登门。不想却已是和苏画师阴冥永隔。苏画师丹青无敌,才盖当朝,却不幸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
苏夫人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道:“怪不得贱妾觉得和你同来的小姐十分面熟,请恕我失陪片刻。”转身走入后堂,旋即返回,手中多了一个卷轴。苏夫人将卷轴交与宁心儿,道:“先夫前日夜里应召赴某府作画,回来后便一睡不起。小姐的画像,先夫临去前已经画好。”宁心儿握着卷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包温见苏夫人悲戚之色稍减,便抓住机会问道:“夫人可曾记得昨天请苏画师去作画的那户人家?”
苏夫人摇着头,不肯回答或者不敢回答。显然,她认为即使告诉包温也是于事无补。而这时一个小男孩却抢着说:“我知道,是庆王府的轿子来接走我爹的。”
苏夫人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
包温接着问道:“那苏画师是被庆王府的人送回来的还是自己独自回来的?”
苏夫人却突然跪倒在他面前,哭道:“包大人,求你不要再问了,老爷已经过世,就让他安心上路,包大人千万不要再追究此事,给我们孤儿寡母留条活路,保存苏家唯一的血脉吧。”包温一时慌了手脚,连忙将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本来想再多问些问题,然而见苏夫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却又心有不忍。
这时,三公子道:“包大人,不用再问了,我们走吧。”
出了门,包温说道:“虽然事关庆王,包某职责所在,也该当一查到底的。”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自古又官官相护,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
包温沉重地点点头,在告别三公子之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公子,这两日事务繁多,包某恐无暇到无名山庄拜访公子,当面请教求益。还望公子能百忙抽暇,后天午时初,请至烟雨楼一会。”
4
时间:午时初,三刻(按今日计时,当为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地点:吴山下,清河坊。
三公子和宁心儿告别苏府,心情均颇为抑郁。从清河坊原路返回时,就听到前方一阵嘈杂声此起彼伏地传将过来,前面原本拥挤却又井然有序的街道乱成一团。老百姓四散奔逃,却又没有明确的方向。不时有惨叫声传来,伴随着惨叫声的,是鞭子的抽打声。人群像被驱赶的牛群,直奔三公子而来,在盲目无序的碰撞中,摊位被撞翻,小车被推倒,老弱病残、腿脚慢的被挤倒在地,任人践踏。婴儿的啼哭声和呼喊丈夫或妻子名字的急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三公子急忙一拉宁心儿,退到墙角站好,等汹涌的人流过去,三公子才发现造成这一场大混乱的原因。
一群劲装短打的汉子,骑坐着高头大马,有二三十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他们有的手中提着兔子、黄鼠狼、秃鹰等动物,看来是刚从城外打猎归来。那些没提猎物的人则手执长鞭,逢人就打,并从其中获得极大的快乐。每当挨打的人发生痛苦的呻吟时,他们便得意地狂笑不止。他们似乎并不急着赶路,坐骑在他们缰绳的控制下,缓慢地踱着小碎步。骑手们甚至比试起彼此的鞭法,看谁抽得更远,把鞭子甩得更响,把人打得更痛,在他们看来,那些瑟瑟发抖,在他们长鞭下哀号的人们,仅仅是供他们泄欲撒欢的玩物罢了。
三公子皱皱眉头,问旁边一个同样紧贴墙壁站立的中年人道:“这是些什么人?为何此般嚣张跋扈?”中年人小声道:“这些人你都不认识?这是庆王和他的随从们从郊外狩猎回来了。他们打猎打高兴了,从这里经过时要鞭打路人,要是没打到多少猎物,从这里经过时,他们照样要鞭打路人,而且鞭打起来会更加使劲,前些日子,一个卖面粉的老人家就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
三公子道:“这位庆王,是否就是和恭王赵争夺太子之位的庆王赵恺?”
中年人满面忧色地说:“可不就是他,还没当上太子,就这么欺压百姓,要是万一让他当了太子,做了皇上,那咱们老百姓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呀。”三公子道:“他们越来越近了,你还不走,你难道不怕挨他们的鞭子?” 中年人苦笑道:“我怎么走呀,我做生意的家当都在这里,只能等着挨他几鞭子了。反正又不是第一回挨鞭子,我早就习惯了。等送走他们这些瘟神之后,我还得照常在这里做生意,我一家老小都等着我赚钱养家糊口呢。”
宁心儿不服气地说:“难道就没有人来管管他们?”中年人道:“这位姑娘说的话可真好笑。庆王做的事情,官府哪里敢管,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那么过去了。前些日子,连汤丞相的独生儿子汤勉族都被庆王打成重伤,差点就没命了,抽咱们老百姓几鞭子又算得了什么。”骑兵队越走越近,中年人道,“两位还不快蹲下,准备挨打?”宁心儿道:“我偏不蹲下,看他们能怎么样?对不对,公子?”三公子道:“我同意,我陪你站。”
中年人摇摇头,道:“你们这两个年轻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愿老天爷保佑你们。”说着,他很熟练地蹲在墙脚,双手护头,脑袋埋在膝间,几近地面。采取这种姿势,可以最大程度地减低鞭子对身体的伤害,这可是他在无数次遭鞭打中摸索出来的经验。三公子抬眼望向后方,只见采取和中年人一样姿势的人不在少数,不由得又皱了皱眉。
走在骑兵队最前面的两位骑兵已经来到了对三公子有效的攻击范围之内,其中有一位大胡子骑兵,他看见蹲成一片的人群中,醒目地挺立着两个腰板笔直的年轻人,不禁喜形于色,他对与他并缰而行的同伴说道:“看那边,两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还挺有骨气的样子,依我的主意,咱们先把那个年轻的小子给收拾了,再把他旁边的那个美人带回去,哥几个慢慢享用,你看如何?”
他的同伴年纪稍轻,长了一双细小的三角眼,不过他的眼神却比大胡子骑兵来得灵光,而且还能保持一定的冷静。他急忙抓住大胡子骑兵准备将鞭子奋力甩出的手臂,说道:“且慢,休得鲁莽,我看这两个年轻人的神情,似乎有恃无恐,恐怕有后台,咱们可不要打错了人才好,万一他们是哪位王公贵族、高官显爵家的公子小姐,那咱们可就把祸闯大了。”
大胡子骑兵不耐烦地挣开三角眼骑兵抓住他的手,道:“就你胆小,管他们是何来历,先打了再说,反正有小王爷在背后替我们撑腰,怕他个鸟。”说着,皮鞭在空中划出一道乌黑的弧线,先缓后疾,直奔三公子的脸而去,要是这一鞭给打实了,三公子非毁容不可,大胡子骑兵下手之狠毒可想而知。
三公子不躲不闪,他根本不知躲闪为何物。他用手凌空一探,便将鞭梢捏在手中,再用力一带,大胡子骑兵便从马背摔落下来。他后背着地,摔得又脆又结实。光看他在空中旋转三四圈的美妙姿势,没准你还以为他是故意摔着玩的呢。
谁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公然反抗庆王的权势,人群中已经有人暗地里叫好,却又替三公子担心。有些上了年纪的悲观的老人已经在替三公子惋惜了,年轻人一时的冲动,很有可能就此毁了他的一生。在他们看来,得罪了庆王,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
大胡子由于疼痛而大声惨叫,吸引了其余骑兵的注意,他们也不再鞭打百姓,纷纷策马围拢过来。年轻的庆王夹在他们中间,他面容和善,一张圆脸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这是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看上去脾气温顺、心肠软弱,让人无法对他产生戒心或厌恶之情。庆王道:“胡老九,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才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子,好生生地骑着马也能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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