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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诗。我已初步设计悟空与二郎神君大战一场、他们二人总共变过八次,紧扣紧张。”
“一定精彩。”
“每次变化都需维持猴子原貌,二郎神杨某是一个非常讨厌的道德主义者,但是他长得极其俊朗。一般人把他第三只眼倒竖地设计在额角中央,我却认为那是一只可以全身游走的眼睛,像一只微型电子摄像器,可转到掌心,也可移到脑后。”
“哗。”
任南施缓缓坐下聆听。
志厚醒觉,有点汗颜,他说:“我去买票。”
怪不得那么多人爱吹牛,原来大话西游有这样好乐趣。
他才转身,忽然听见任南施说:“我有份参加吗。”
志厚诧异,“我没想过你会不去。”
母女松一口气。
他们出去看戏的时候,罗承坚约的人客已陆续到达。
志厚觉得侥幸,他也有人陪。
在戏院中,灯一熄灭,他就想起成珊。
其实在心底下,他约莫知道她有什么不满。
她嫌他孩子气。
童真与童心对一个法医官来说大抵是至多余的感情。
散场后理诗说:“女主角并非美女。”
“但是她一笑起来,像是阳光忽然自层层乌云里金光闪闪地探出。”
任南施在一旁点头。
志厚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好的听众,有点感动。
他说:“我请你们吃饭,我知道一家日本小馆子,他们有最美味的牛肉饭。”
母女十分欢喜。
三个寂寞的人,组成队友。
任南施一直没有说话。
志厚说:“好像我一人演讲似,太不好意思。”
“不,你说的题材我们都有兴趣。”
志厚想一想,“我每天早上跑步二十分钟,理诗,上学前你也来好不好?”
理诗忙不迭说“好”。
志厚看着她年轻的母亲;“欢迎你参加”
任南施感激地答:“我们问过姜医生一定来。”
志厚点点头。
他把她们送回家。
已经十一点半了;打开门,只见曲终人散,满屋酒杯酒瓶,清洁工人正在收拾。
罗承坚累得倒在沙发上。
志厚问:“玩得可高兴?”
他却兴奋地拉住志厚,“我特地等你回来”
“还有什么事?”
他把志厚拉到书房,“王克瑶是你什么人?”
志厚意外,“你见到她?”
“她刚自上海回来,听到人声出来张望,我邀她加入我们,她很随和,也很会喝酒。”
“你总垂涎漂亮女性。”
“喂,哪个男人看见美女不睁大眼心疾跳?”
“讲得对,不过各人对美的观点大大不同。”
“我主要看大眼睛、细腰、亲切大方。”
这就是王克瑶吗,这么说来,他的人客确是美女。
“我们还以为你会早回,克瑶一直等到十一点,她一早有事,故此提早休息。”
“啊。”失诸交臂。
“她会笑的大眼睛流露一丝寂寥神情,十分吸引,她坐在你对面,不是不专心,但看得出并不投入,她有心事。”
“啊。”
“谢谢你借出地方,我累了,再见。”
志厚知道他老友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明天一早,他便会忘记那双寂寥的大眼睛,改为追求更近更易的美人。
志厚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起身跑步。
没想到对邻比他更早,已在门口等他。
志厚检查过她们的跑鞋,“很好很适合。”
三人缓步跑到一道长石级。
走下两百多级,又再跑上来。
半途母女有点气促,志厚放缓脚步。
回到斜坡时理诗笑着蹲下,“我的肺像炸开一样,双腿发软。”
她母亲不说什么,可是靠在一棵树上,脸色通红,气喘不已。
志厚说:“过三天就习惯,千万不可放弃。”
他回家更衣上班。
冰箱上有英语字条:“志厚,你是一级房东,多谢服务,令友罗君的香摈美味芬芳,请代购一箱,瑶。”
志厚立刻叫办馆送来。
他的便条这样说:“有时也得吃些肉食蔬果”,光是香摈鱼子酱怎样续命呢。”
他等她出来招呼,她始终不见人影。
三天之后,理诗母女已经可以气定神闲地上下石级。
“真稀奇,”任南施说:“我只觉神清气朗,没想到二十分钟运动有这样大功能。”
“下星期我们上下跑两次。”
“周先生,你对理诗真好。”
“叫我志厚得了。”
她有点沮丧,“你又怎样叫我呢,伍太太,任小姐,都十分见外,南施是英文名,不见得除出西施、东施之外还有南施,真为难。”
志厚微笑。
“理诗的小同学都叫我理诗妈。”
“姜医生怎样叫你?”
“南施。”
“那我也叫你南施。”
“那我岂不是与理诗同辈?”
“嗯,真需好好的再想一想。”
傍晚,理诗来敲门。
“大哥,我有一条几何不懂。”
“初一就读三角几何?”志厚意外。
第2章
摊开课本,只觉深奥,志厚不是不懂,却不知怎样着手讲解,他深呼吸一下。
“我做一杯香蕉奶昔给你吃。”
两人先闲谈一会儿,吃过点心,志厚把数题从基本拆解,逐步算出,难得的是理诗专心聆听,领悟力亦高,得益不浅。
“你可有补习老师?”
“他是个高中生,自己忙考试,又想约女友,且有兼职,时时失约。”
“换一个行吗?”
“他们都一样,妈妈说人一到十七八岁,就会混身不安,不知所云。”
志厚笑笑,“那你到我处补习好了。”
“妈妈说为什么会有你这样好的人,温文尔雅,又乐于助人。”
“哪里有这么好,”他叹口气,忽然对小女孩诉苦,“我的女朋友不要我呢。”
理诗睁大眼说:“什么!”
像是她自己遭到很大的侮辱一样。
寂寞的志厚十分感动。
他送理诗回对面家。
稍后收到区律师给他的电邮:“一、速签名接收房产;二、后日十五号星期五是王克瑶生辰,她孑然一人,或者你可陪她。”
志厚一怔。
他不相信都会中有寂寞美女,只有两个可能:一、男友实在太多,有滥交嫌疑,故严正声明清白,并无异性追求,好叫身边人安心。二、因种种复杂原因。乏人问津,故自我安慰:男性不敢接近美女云云。
志厚不想冒昧。
他订购了一瓶红攻瑰香水给她做礼物。
第二天跑步,他问任南施:“你要的杭菊,我表妹可有带给你?”
“她对中药极有心得,不但送我白菊花,还加赠一级川贝,说用冰糖炖梨子,理诗吃了或许会停止夜咳。”
“呵。”
“你们家大人真会教子女,你们两兄妹都懂得关心人。”
“哪里哪里。”
小理诗笑答:“这里这里。”
她的头发又长出来一点,像那种极短发的时装模特儿,时髦极了。
过两日香水自伦敦送到,原来瓶子四四方方毫不起眼,一点花式也无,同一般香水大不同。
他用礼物纸包好,连香摈酒放在客房门前。
字条说:“有空的话,吃顿饭可好。”
回复即时来了。_
志厚正在工作,书房门缝忽然“飕”的一声飞进一张纸。
他立刻拉开门,已经不见王克瑶人影,只听见她大力关上房门。
字条这次写得龙飞凤舞,墨汁淋漓:“连区律师都不知适可而止,居然骚扰他人私隐,世界实在讨厌,我一连几日都有应酬,改天才约吧!”
志厚愕然。
也许,是他的技巧太过拙劣,他不懂如何约会异性。
是他造次了。
纸条一看知道由钢笔写成,用英文草书,笔法流利。
奇怪,现在还有人用钢笔,而且用永恒蓝色墨水。
志厚想起初中在英国寄宿,校方规定也用永恒蓝墨水,不褪色。
去年他取出墨水钢笔练哥德体书法,被成珊看见说:“像中古时代欧洲僧人抄写的经文。”
又说:“志厚,我实在不了解你。”
可是,王克瑶却像是钢笔同志,真好。
不过,志厚还是碰了壁。
那天,他睡不稳。
真想拨电话给成珊,可是实在没有勇气,他还有一点点自尊心,不想被成珊看作疯汉。
志厚伏在枕上呜咽。
第二天早上没精打采,面目浮肿,幸亏有南施、理诗陪他跑步。
好心去陪人,人家却陪伴了他。
南施笑,“我知道你该叫我什么了。”
“是什么?”
“南姨。”
“荒谬。最多是南姐,何来南姨。”
“你听我说,理诗叫你大哥,她与你同辈,我确是南姨。”
志厚骇笑,“没这种事!”
任南施无奈。
每日在晨光里跑步,她肤色转为淡棕,看上去健康很多。
那日公司会议,罗承坚决定派同事去北方拍摄长城塞外狂风沙空镜头以便回来接上特技,问志厚可想一起出发。
志厚点点头。
孤身寡人,了无牵挂,说走就走。
当天回家。在电梯大堂碰到一对中年夫妇,他俩正低声交谈。
“—还有什么指望。”
“至要紧可以把孩子带大。”
“偏偏又多灾多难。”
“想回头已经无路,不是悲观,那么大包袱,谁看见不怕?即使有四五十上下还登样的男人wωw奇Qisuu書网,也爱回内地娶青春女。”_
他们声线压得很低,但是志厚仍然听见了,并且觉得他俩在说的人他也认识。
电梯又久久不下来。
一定是有人没有公德,截住了等人。
“……一世苦命。”
电梯终于来了,一句话总结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在电梯里中年夫妇不再讲话。
电梯门一打开他们走到任宅前按铃。
在说的,当然是任南施。
他俩是她的亲戚吧。
志厚一进门刚好接到区律师电话。
“昨夜到什么地方吃饭?”
“她没空。”。
“志厚,一你也太没有办法了。”
区律师讲得对,志厚不出声。
区律师雪上加霜:“你俩共处一室——”
“我会出门数天去拍外景。”
“在你的计算机动画科技世界里,一切虚拟,何用拍摄实境?”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顺风。”
“你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