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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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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兼程,姬泠然赶在宵禁前入了上京城,已是八月十四。他寻到(shiqiao制作)东门做药材营生的薛五福。

把那些乱七八糟、复杂繁琐的切口对上一遍,薛五福才跪地遥祝皇后娘娘千岁凤体安康。姬泠然也不便明言,他原是由姬鲲鹏指到此处来的,据说沈儒信之人,全按照洛洛的意思,陆陆续续回了东赤。而这个薛五福算是沈棠安插的关键人。却原来,沈儒信与沈棠也一直保持着私下的联系。

“豫章王府的内侍总管今日来过,说是沈小姐要接管相府的田地。我按照当初相爷交代的,说是要那另一半凭信,且要亲自见着小姐,才行。那阉人说什么至多带我进府去见小姐的陪房,说是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可与小姐相见。”

“几时去?”

“说是明日,王爷与小姐都要入宫,府里戒备没那么森严,似乎,王爷对小姐很是在乎。”

在乎,那是自然,只不知看得如此紧,防范的是谁?是洛洛,是轩亦琛,还是他姬泠然。

清酒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一直追文的各位。

忙于做人,却未遂,转而决定做试管婴儿,如今在锻炼身体的准备期,即将到来的将是身心的考验。

不会弃文,不过想退点数的朋友请告诉我你的晋江客户号,谢谢!

大骊宫的清阳门有个掌故,据说与南炎开国皇帝高祖轩予风有关。

高祖皇帝轩予风原是东赤大将,更是东赤显圣帝的东床快婿。

轩予风于战乱中自立门户,先是割据一地,占了江南沃土,而后东征西讨,统一了关内五国,称帝建大炎国。

显圣帝心中做何思量无人知晓,明面上,却将女儿、外孙送出天堑关。

东赤公主带着一双儿女到得清阳门,轩予风圣驾亲迎。

都只道夫妻聚首,一家重逢。

怎料想——

公主拔剑自刎,碧血染红了清阳门外的青石。

岁月流逝,哪里去寻血染的青石,洛妍在清阳门下了马车,换乘步辇。

皇家等级森严,如今,与皇子正室虚名同来的是仪仗的升格。青色盖伞为先导,前后有宫人用红罗绡金掌扇遮蔽簇拥,出队两列十二人簇拥行进。

便是这步辇也与先前大不相同,所选木料、所染色泽,通通有定制。

由清阳门入了大骊宫,先入为命妇设置的耳房歇息、更衣。

宫中伺候的女官服侍洛妍除下笨重的凤冠霞帔。

按规制,可暂歇半个时辰,于辰正吉时至昭阳殿,随皇后行中秋祭祀大礼。

女官、侍女退下,洛妍心中惦记府中那场会面。张奎回话,要领薛五福来见。她已让瑑儿记下要交代的话,也顺便向对方打听一下东赤的消息。

足音跫然,到了门外,久违的熟悉,却似乎被时光隔绝为遥远的陌生。

洛妍慨叹一笑,所有人都低估了轩亦琛——连她,也忒小瞧了他。

亦琛的王者气掩盖在一种莫名的诚惶诚恐之下,那种面面俱到的小心逢迎隐藏在张扬之后。

那年,他第一次踏足相府,径直入了洛妍闺阁,毫无惴惴之态,登堂入室若自家庭院。“沈小姐只习花鸟图,不好山水么?”

倒是好山水图,不过沈儒信留意的多是城郭布防的万里江山图。

彼时,如何作答的,她犹记于心,他可还记得?

抢在他开口之前,洛妍福身一见礼:“豫王府沈氏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洛儿,非得如此么?”透着无奈,却含着深情,洛儿,原是口中寻常两个字,如今唤一声却是这样的难。

她颔首眼观鼻、鼻观心,猜度他此刻是何神色。只是,温暖的手,扶住她手臂,轻轻托她站直。

他曾经以为,已然挽回的,却仍旧不属于他。

“洛儿,我们——还同以前那样——”以前,亦琛都不自知,所谓的以前是何时。以前,又是怎样。

轻叹一声,微带着笑意抬眼看他——他还是那样的眉目,或是更显俊朗。

“锦绣江山,何苦执着于一隅之景?”

“原可不必割舍的。”

“亦琛,你要说的,我明白。其实,大骊宫没有一个简单的纯粹。我若要怨恨你,所持何物来责难?”

亦琛试图解释,洛妍慨叹一笑,怪责,她是真的无怨。

“你安插在亦璃身边的人不在少数,该知晓的,能知晓的,你们兄弟都不是糊涂人,怎么可能将大事轻与枕边人。相国之女,与楚王情意纠缠,一开始,他就不可能信任我的。楚王还是狠心将棋子布到豫王府。多么绝妙的一步棋——亦琛,是要示弱于人,对么?这步棋,不在其用,仅仅是造势而已。让轩辕殿知道轩亦琛的伎俩不过尔尔,对么?”

他希望解释,为着心安,却难以承受她的洞察力。她果然是明白的,明白得如此彻底。或许在入戏之初,他便将一个接近真实的自我展露她眼前。

沈洛妍是无关痛痒的棋子,甚至与胜负无关,不过是轩亦琛的一个幌子。当初所谓刺探豫王府密事,不过是虚托的藉口。示弱,为着示弱,在有些时候,不着痕迹的示弱比藏拙更难。

洛妍直视着亦琛,用洞悉后的温婉挥散他眼底的愧疚,继而粲然一笑:“大恩不言谢,你能征调医者、筹集药材,襄助东赤抗倭,个中情意,我自了然于心。”

“手足之情弥足珍贵,我错失的——不愿你再身受。”难言的惆怅被一种决绝所代替,他避开她的目光,心底温习史书里的惨烈。不过尔尔,何所畏惧。

“亦琛,你——你做不出那样狠绝的事!”

“如此走到这一步,已非我意愿可左右。我不与人孔雀胆,人必赠我鹤顶红。”他将手掌缓慢翻覆,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在嘴角隐没,“稀松平常的事,可叹生在帝王家。”

“不错!”帝王家,如果回到东赤,她又该如何面对沈棠。“他日,我若得返东赤,你我兴许有兵戎相见的一刹。”

他笑得率性,转而凄楚,别在何时何地,又哪里有什么不同。“(shiqiao制作)许我再拥你入怀——该是最后一次了。夜阑独处,常恨越不过贪念——奢求回到未央湖那一瞬,就此离开这尘世纷扰,去寻个世外桃源,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可梦醒时,却知晓,当真是痴人说梦,还是会将你推开,还是会步这条不归路。”

她任由他做这最后的诀别,毕竟这个曾给予她温暖的怀抱。

不知在哪一刻,他终是松手,毅然而去,在门扉顿足,良久,不曾回首,到得门外,却难举步,又矗立片刻,方才离去。

怅惘又若何,洛妍不经意的轻触脸庞,泪竟已两行,泪雾模糊了视线,前路何处,实在看不真切。

金殿内大开筵席,十五乐女轻拨箜篌,亦璃以曲声佐酒,除却洛妍相伴于侧,竟无人问津。

亦琛席前敬酒者络绎不绝,他一概推却。

洛妍无心去留意大殿内形形色色的人心,唯专心数着亦璃一次次端起的酒樽。

亦璃忽然侧脸粲然一笑:“洛儿眼里只有蜜白?”

“七盏桂花酿,亦璃就醉了?”

“醉了!为着洛儿醉了!”他笑得温婉,又举起酒樽,“就算众人都围着他,至少洛儿是我的。”笑意却又骤然敛去,“洛儿就不好奇?就不想瞧瞧我大炎明日的新君么?”

这似乎该是他寻常的反应,敏感多疑却情深款款的亦璃。洛妍正犹疑该做何应对,却闻乐声嘎然而止。

是亦琛离座奉茶叩于君前:“父皇,儿臣愧居东宫,识断未明,还望父皇不吝赐教,耳提面命。”

“哈哈——”轩宇槐的反应来得过快,狡黠的笑一闪而过,与他素日刻意摆出的迟暮之态大相径庭。“朕父子二人当为天下做一个父慈子孝的表率。”

亦璃猛地站起身,拉着洛妍踉跄着行到御座前,先对慎远帝深鞠一躬,又朝着亦琛一拜:“太子殿下,二皇兄,君臣之外,可愿与愚弟一道为天下做一个兄友弟恭的表率?”

亦琛手中捧着茶盏,面对跪在面前的亦璃,扶又没法扶,却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在君前受礼。

洛妍并未叩拜,只福身见过了礼,瞧出亦琛为难,而轩宇槐一副意兴阑珊看戏的模样。她欲搀亦璃起身,他却跪得稳若泰山。“亦璃,你醉了!”

“我是醉了!”他拂袖站起来,甩开洛妍的手,“你不曾饮酒,就替为夫敬二皇兄一杯,恭祝太子殿下福寿康宁!”话音未落,已转身回席。

洛妍正无所适从之时,坐在慎远帝下首的德妃言道:“豫王妃,宗室命妇以你为尊,按我朝规矩,倒是该敬太子一杯!陛下,臣妾说得可对?”

轩宇槐不置可否,贤妃却接口道:“臣妾记得,确是如此。”

轩宇槐略一颔首,有内侍奉了杯盏上前,再挥手,曲声又起。

洛妍斟了满杯,双手捧于额前:“恭祝二皇兄福寿康宁!”缓缓推盏与他,还有诚挚的微笑。亦琛会是一个好皇帝的,他不输与任何人。亦璃吩咐的贺词,她不变增删半字,其实要对亦琛送上的祝福,何须言语来表达。

一切太过如常,没有丝毫的异样,却有莫名的无声息的窥视,令亦琛有跌入樊笼的恐慌。

按规制,洛妍敬酒无甚不妥,可愈是合理中却透着更多的不合理。

是他多疑?

洛妍的眼眸一望到底,澄澈透清,满溢着祝福。

父皇,试着各地进献的桂花酿。

亦璃,醉心于箜篌。

倒是宁安居功至傲,略带敌意的注视着洛妍。笃定,她已不必隐藏醋意。

收拾心绪,还以一礼,伸手去接那杯酒,指端轻触洛妍的玉指——电闪雷鸣间,却惊觉,亦璃,亦璃的敌意呢?他送出去的手,顺势掠过她的蔻丹,手心覆在柔荑——亦璃的眼角分明留着余光投射而来,却依旧平静如常。

喧哗的大殿中似乎顿时没了声响,耳中的轰鸣让亦琛几乎眩晕。在短暂的错讹与痛苦后,他已了然于胸,不敢置信的望向洛妍。酒,想是一杯毒酒!

洛妍微微启唇的笑着——

在他伤害她的同时,这个女人也无数次的欺骗于他,难道洛妍——

就像初相识时的羞涩,她窘迫于大庭广众之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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