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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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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仙的香果然独到!”

二人在花前站定,他仰头看看头顶朗月:“花前月下,娇妻美眷——夫复何求?”

“好兴致!我就说为何喜出望外,却是花开了!”洛妍不信他有如此闲情雅致,花前月下,便如重礼之下、美酒之后,女人容易上当些罢了。

亦璃低声“嗯”着,心里却别有思量。或许,洛妍并无外表那般冷漠。或许这个孩子不是她期盼着,来得突兀,好在,她下意识的在保护着孩子。小到避开猫狗的细节,她也能留意,对他而言,这是最大的欣慰。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令他有信心去呵护她,去呵护他们的孩子。

就像眼前的花簇,是母妃亲手种植的。“母妃,您若在天有灵,也请庇护洛妍,庇护您的孙子!”亦璃不信鬼神,可冥想的是母亲的亡灵,求的是心中最要紧的事,也就显得格外虔诚。

等他再睁开眼,洛妍看着那双清澈若水的眼,心也随之清澈明洁,话语也就温和了许多:“花神许了你什么?”

“许我儿孙满堂,与洛儿白头偕老!”将她的双手团团握住。今日,握住了朱笔,握住了她的心,都圆满了,当真是夫复何求。

“人不可太贪心,老天往往给一些不给一些!”他救过姬泠然,用一个孩子还了他的情,是不是就可以容许他们离开。她嘲笑虚妄的设想——花香不俗,仿佛能荡涤思想中浑浊的部分。是她太不懂得品味生活,如此景致,身边是足以令天下女子羡餍的男人,何妨虚妄一日。

亦璃对她的消极满不在乎:“我不贪心,只要一半就是了。好比白头偕老,让我的头发白了,你呢,还是青丝如墨。”他生性多疑,又细嚼话里的错漏,赶紧改口,“你要活到儿孙满堂,一头白发!我就算早早去了,心里也满足了。”他实在盼着她能嗔怪的娇怨,没有亦璃,独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过,眼前是洛妍,学不来寻常女子的娇媚。

就算是哄他开心,她不该太固执。前世,她反省过,错就错在她的冷淡与固执。莞尔一笑,倚在他肩头:“花期年年,人亦年年。”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亦璃几乎不敢相信,怕转瞬即逝,若花月般易散。人亦年年,花开花落,还有明年。他搂她入怀,闻着染在发上的花香。

洛妍从他肩头斜望出去,月扯了抹云遮住姣妍。她的叹息很轻,还是被他听见:“怎么了?”

“月亮躲起来了!”

他抬眼一看,一贯的轻佻:“云殇月出!”

“我若躲起来呢?”

亦璃正色道:“上穷碧落,下掘黄泉,定要寻到!”

他们真的是一类人,同样坚定的信念。“亦璃!等生下孩子,让我带着孩子去离岛,可好?”

“正和我意!我要为你引荐一人,他做孩子的师傅,是最好不过了!”

那个适合做人师傅的男人正用马匹驮着佟顺前行在曲折的山路上。

姬泠然赶到时,佟顺已中了毒被弃在客栈,至今未醒。

往关外山里寻草药,那是姜崇忠一路上的瞎话,却也是姬泠然现下要做的事。

佟顺中的是姜家的毒。

店家说姜崇忠也受了重伤,被几个关外来的猎人带走了。

店家多嘴,说姜崇忠先前那个病入膏肓的妹子却活蹦乱跳,随一群马贩子去了。

女红

《易》咸——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亦琛手捧书卷坐在凉亭下,猛然两个小肉团扑到怀里,笑声清脆悦耳。

“父王看书倒着看!”

放下书,温和的笑着,两个小丫头利落的爬到腿上坐下,一边一个。

“父王讲个故事吧!”

午后该是她们习字的时间,宁安素来管教严厉,今日是何缘故。在他,宁愿放纵孩子的天性,帝王家的责任迟早降临在她们身上,多点童年的甜美回味岂非乐事。

亦琛振作精神,搂着两个女儿:“好!父王就给你们说一个高祖皇帝单骑退敌的故事!”

“不要、不要!换一个!”轩芷汀、轩芷沅撅着小嘴撒娇。

的确不适合说给小女孩听的故事,想起旧时在沈家别院,洛妍说的故事,信手拈来,斑斓色彩中飞舞的梦想,还有浅显易懂的哲理。

亦琛才起了个头,芷汀便嚷道:“父王,我听过,听过的!”

“听过?”亦琛将信将疑。

“听小婶婶说过的!叔王家的小婶婶,救过汀儿的小婶婶!”

宁安款步而来,温婉的笑着,可两个孩子立即从亦琛腿上滑下来,乖乖侍立在侧。

“汀儿、沅儿,出去玩,母妃有话同父王说!”

芷汀、芷沅乖巧的行礼:“父王,儿臣告退!”姊妹俩规规矩矩走到宁安跟前,一样见礼,再慢走几步,回头冲着亦琛扮着鬼脸,一溜烟跑掉。

“再几年,三弟府上也会如此儿女绕膝,父皇早盼着含饴弄孙了!”宁安话语平淡,却一下子击退亦琛的笑容。

亦琛不加掩饰的愠怒刺伤了宁安固守的尊严,夫妻多年,她却不想动之以情,只将眼下情势分析得头头是道,临到末了才有些失控的纵声放悲:“王爷,在这棋局中,我们谁都由不得自个儿,儿女私情不过是经不起风吹雨淋的点缀。我母亲相中的明明是我父亲,却去了卓家——”

“够了!”亦琛怒喝一声,手掌拍在石桌上,“孤王也是奉了母后的旨意才娶了你——姑母也没说过,你不乐意。”

“我不乐意又如何?不过是害人性命罢了。终究老一辈是这样过来的,咱们不过照旧罢了。只是,你可曾想过,若败了,汀儿、沅儿不也得交到旁人手中,要杀要剐都得承受。”宁安说得有些激动,迫得近些,亦琛却避开她的目光。

“王爷!千钧一发之际,筹谋了多年的事。只有你才能将卓家、宁家的势力捏在手里,父皇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无奈。这时候若为了旁的事分心,得不偿失!”

亦琛不耐烦的站起来,拾起丢在一旁的书,将卷起的书页挨着抹平。

“王爷,我难道愿意做恶人时刻约束着女儿么?臣妾是担心王爷优柔寡断,功败垂成的一日,汀儿、沅儿尚有一技傍身,就算是流落至花街柳巷,也不会被人轻瞧。”她知道亦琛极为在乎两个女儿,刻意讥刺道。

“够了!”亦琛将书砸在地上,抑制着怒火,瞪视宁安。

“王爷愁的不是三弟在澹娴斋布下铁桶阵,而是迟疑不决,难以下手。”

亦琛心事被人说破,怒气反而去了大半,雪玉峰的相濡以沫是他无法割舍的,然而亦璃的奚落却像火苗般点燃他的恨意。

“沈妹妹是个心软、念旧情的人,王爷不消动用一兵一卒,单往岛上探视一次,在沈妹妹跟前哪怕是落一滴泪,那胎儿——”宁安展颜一笑,“决计保不住!”

这话似乎着意要惊醒梦中人,可困顿中的亦琛更加不安。至于么,他的情绪波动,足以影响洛妍么?

那日,他的心疼分明写在脸上,她该是知道的。就算她不是存心欺瞒,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可她既察觉他的痛,却罔顾誓言,为另一个男人孕育后代。

“王爷,严氏为了大皇兄能使出蜈蚣粉一石二鸟,臣妾也愿替王爷分忧解难。”

亦琛下意识的制止,夫妻二人都太过了解对方的秉性。沈儒信死了,洛妍在很多人眼里一文不值了——“不必!孤王自有计量。”

宁安黯然离去,她猜不准亦琛最终会做何打算。这时候除去沈洛妍只会引火烧身,她不至于妒嫉到如斯地步。可是那个孩子必须保住,唯有那样,才能斩断亦琛与沈洛妍的往来。有那样一个孩子存在,亦琛就无法替沈洛妍再安排一个身份,双宿双栖。

“王爷传了辜柏!”

“鲜于风入宫去了!”

接连有消息传过来,宁安敢肯定,亦琛不会坐视不管。

“母妃,是不是清明过了,再不久,就可以吃粽子,可以去看划龙舟了?”

宁安难得温和,将二十四节气说与孩子,又把一年年节细细讲明。

“中秋是吃月饼!”

中秋,还有四个月,到时候五个月的身孕应该稳妥了。就算沈洛妍在家宴见着亦琛,也不会有意外了。

“王妃!”

她让乳母带走女儿,才道:“话带给三殿下了?”

“是!”

“殿下怎么说?原话如何说的?”

“不算是人情,也就不同嫂嫂客气了!”

宁安冷哼一声,这个亦璃,连这点儿情都不愿承,哪里指望能从他指缝中余生。

哪一个法子更见成效,亦璃真的很难分辨。

一个孩子足以系住洛妍的心么,足以令她彻底漠视轩亦琛么?

或者,让她知道轩亦琛意欲加害,可那样,这个孩子还保得住么?

孰轻孰重,推断不出结果,实在难以抉择。

从四月宁安通风报信,到六月内务造办处呈上织锦云缎,足足三个月时间给亦璃去思考,还是没有定论。

直到颜色艳丽的锦缎摆在面前,他才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一个决断。洛妍渐渐显怀,到八月中秋大节时,以前的大礼服肯定是穿不了,得做新的。内制的缎子与寻常看似无异,却是无色无味的药水淬过的,洛妍穿上一日,不出一月,孩子必然早产,以一场意外终结。

亦璃想不通为何偏偏要在中秋后。或者,其中的药力更胜宁安渲染的,一旦触碰就会埋下祸根?

中秋,父皇阴晴不定,几次责难他于国事不够上心。沈儒信一去,父皇对洛妍的态度骤转直下,让人难以琢磨。

“王爷!可是要给沈妃娘娘送去的?”

韩赞的话扰乱了亦璃的思绪,反反复复张口,却哑言。

三个月来,洛妍静静的呆在澹娴斋,亦璃一下朝就回去相伴左右。宁静的相守真的能令他抛却一切杂念,沉醉于两个人的温存里。

“王爷?”

“先放着!备舟,回澹娴斋!”

偏殿空着,亦璃来回寻了几圈,不见洛妍踪影,问兰姑,也摇头不知。韩赞去唤了侍卫来,亦璃急急追问道:“王妃可曾出去?可有人来过?或是谁的船从这里经过了?”

侍卫不知该先答什么,愣神的工夫,亦璃又问一次,侍卫才答:“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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