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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破之暝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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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的那个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有那么一会儿,忽然对着酒桌对面的那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将一大杯酒浇了他满脸。我支撑着站起来,指着陆天虎的鼻子大喊大叫,大概说了好些极难听的话。他也不管,只是不说话地看着我,伸出袖子把脸上的酒水抹干净。我颓唐地坐下,对自己的痛恨与鄙视刹那间达到了顶点。我这算是个什么东西呢?我这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呢?就对面那个令我不快的姓陆的男人,好歹他还算是忠人之事。而我,却无法令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亲人快乐。母亲、父亲、明允,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我的手指缝里带着一张张冷漠的脸彻底溜走。就像是,十根手指纠缠起来,努力想要织成一张网,想要将我所爱的人们如一粒一粒心爱的棋子般小心放在网的中央,却终于让他们被蛛丝的毒素一一害死。我这张纠结的网,竟是剧毒无比的哩。至于明允,我的明允,他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我这样毫无逻辑地想着,语无伦次地呢喃着,昏天黑地地沉睡着,不知不觉,天已大亮,继而大黑,一整个昼与夜消失。再醒过来时,已是第三天的中午。
“那个男人熬了一小锅荷叶粳米粥,加了蜂蜜,宿舍里弥漫着清甜温暖的香味。他舀给我一碗,配上一小碟切成丝的熏鸡。我饥肠辘辘,一口气吃了两碗,抬眼看时,陆天虎正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一旁看着我,仍旧是一副监视者的嘴脸。我没好气地将碗扔在桌上,径自出门,打算到康河边去溜达溜达。这一次,陆天虎居然并没有跟着我。  
  
 苏明允(3)
 “我去了克莱尔学院,那儿有一座克莱尔桥,建于1639年,是一座带护栏的七孔石桥,在康河沿岸算得上年纪最老。这么说吧,这座桥之所以有名,并不仅仅因为它已经有三百岁,更值得一提的是桥两边的护栏上各有七个石球,两边相互对称,可是左边护栏上倒数第二个球竟然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一个15度的角。当年克莱尔桥的建造设计者将石桥完工之后,居然只收到学院付给他的15便士设计费。他很气愤,于是将那个石球切掉与15便士对应的15度角,就这样,人们永远会记住克莱尔学院在三百年前所做过的那件不光彩的事。好的与丑的建筑都足以永留青史,而数学,也许只是留在这建筑体上的一道伤痕。我出神地站在桥上,低头望着桥下的河水发呆。水面上映出的不再是明允的脸,只是我自己,只是那个正被粼粼波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苏柏然。到英国来这么久,我第一次想到,也许我真的应该开始我的学业了。明允已经消失,他选择了自己的路,而我,也应该有我的路。
“我决定暂时离开英格兰,两个月之后去了德国魏玛国立建筑学校。虽然那所学校远远及不上剑桥有名,但说实话,我喜欢它的风格,我暂时把数学放在稍稍次要的位置,却把平面构成、立体构成和色彩构成放在第一。简言之,色相第一,现代工业第一,自然第一。那时国立建筑学校的校长是米斯先生,我非常崇敬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视他为精神导师,他所提倡的‘少即是多’令我受益匪浅。我在魏玛一直待到1933年,德国的政治气氛已经相当恶化。就是在这一年,国立建筑学校被德国文化部下命令关闭。我暂时还不想回国,于是再次回到英国,回到剑桥,三一学院第三次收容了我。
“在这几年里,陆天虎一直跟着我。表面上看他仍旧是父亲派来监视我的看守,但事实上,我必须说他几乎成为我那几年孤单生活的唯一伴侣。他向来不苟言笑,看上去像一座冷酷无情的石头雕像。但是,或许是在我大醉的那一次吧,我与陆天虎之间竟有了某种奇怪的默契,我不知道他是否同情我或者可怜我,但总的来讲,确实有种不需要言语的情谊在我和他之间产生了。我猜,孤零零的我和孤零零的他,相互都是对方的某种慰藉。虽然我们并不点破,但彼此都在心中庆幸着。就这样我重新回到三一学院,仍旧是数学系。时过数年,对数学的热爱忽然重新在我的血液里复活过来。说得具体一些吧,我忽然间迷上了亨利?庞加莱。”
讲到这里,苏柏然的脸上隐隐闪现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他举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给你介绍庞加莱。这么说吧,我相信你曾经对我的记忆能力和心算能力表示过钦佩,但我刚才说的这个亨利?庞加莱恰恰是心算的绝顶高手。他是个很笨拙的人,举止迟缓,眼睛近视,但拥有一个其怪无比的大脑。所谓天才,大概都是他这个样子的。
“我刚回到三一学院不到一个月,我的导师陶特教授就因中风被送进了医院。中风前的当天晚上,他正是一个人在书房里试图破解庞加莱在1904年提出的那个著名猜想。陶特教授中风事件当时在三一学院搞得很轰动,所有人都盛传大洋彼岸的巴黎大学的数学奇才都在为庞加莱疯狂。陶特教授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巴黎,回来不也就疯了吗?于是在那段时间,三一学院数学系的所有人都一头扎进了庞加莱猜想,我也不例外。  
  
 苏明允(4)
 “少华,我大概给你讲一下吧。所谓庞加莱猜想,大致说的是这样一个猜测。在一个三维空间里,如果每一条封闭的曲线都能收缩到一点,那么这个空间一定是一个三维的圆球。好啦,我看见你的表情了,用这种语言描述起来的确有点抽象。这么说吧,你可以这样来想象一下,假设我们钻到一个巨大的球形房间里,它没有窗户也没有门,非常结实。现在拿出一只不管是什么形状的气球来,我们来吹它,可以无限地往下吹,吹到无限大。最后会怎么样呢?庞加莱这样想,到最后,气球表面和整个球形房间的墙壁一定会紧紧地贴在一起,毫无一丝缝隙。
“放心吧,我现在并不打算跟你详细讨论庞加莱先生和他的猜想。我只是重新迷上了数学,具体的建筑学暂时被我放在一边,抽象的有关一个圆球形的建筑忽然一下子占据了我的整个头脑。我一整天一整天地算,用草稿纸一麻袋一麻袋地算,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果然也变得像庞加莱一样举止迟缓,言行笨拙。对了,你才看见我时不也有这样的感觉吗?那个坐在花园里的傻子!嘿嘿,确是如此。但这样的痴迷只持续了不到三年,在无数人宣布攻克了那个猜想然后又被发现漏洞百出之后,我作了最后一次猜想计算,然后决定搁笔。
“我这样想,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来破解庞加莱。比方说,如果放在三维空间里不容易计算,那么###空间呢?如果我们可以先破解五维或者四维空间里的气球与球形房间的毫无缝隙,接下来的计算是不是会变得容易些呢?不说这个了,对于最老到的数学家来说,庞加莱猜想都算得上一个足以耗尽他一生的陷阱,何况对于我们的天才飞行员先生。反正,就这么个奇怪的题目,居然让我聚精会神地在英国熬过了三年时光,这个时候已经是1936年,父亲希望我尽快回上海。我猛然悟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当年的‘五年之约’早已经过了期限。我确实可以回去了,虽然明允在这六年中从来不曾有过一丝消息,但毕竟我还是父亲的儿子,我猜,他原谅我并且想念我了。
“接下来的故事很容易讲。我回到上海,大半年之后全家迁往重庆。再然后,我在另一座东禾园里认识了你。”
讲到此处,柏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一眼看见你,我确实吃了一惊,只是我这人早已经习惯不动声色,你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你长得很像明允,当然不是像足十分,你比他高得多,皮肤也远比他黑,你的脸轮廓相当分明,明允的脸形却很柔和。简单说来,你是个长相帅气的男人,而明允过于清秀妩媚,倒像是个女孩子。但就算是只有两三分相似,也足以令我以及我的全家对你生出好感。难得的是,这种好感似乎并非单方面,而是彼此都有。我和你很快成为好友,我父亲也并不反对,说不定还从中得到了安慰。”
“但他毕竟有些不放心吧,”柏然笑了笑,“所以,范文嘉很快被接到了东禾园。我这位小姨是明允母亲的小妹妹,排行老三,和我之间固然毫无血缘关系,从年纪,到学历,到兴趣爱好,简直算得上天作之合。我父亲这样想,大概很为这个念头而自鸣得意。外人讲两句闲话是不碍事的,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重要的是必须把我这个离经叛道的大儿子拉回正路。毕竟我父亲是正统学派出来的人物,诸如传宗接代、子承父业,对于他来讲都是最要紧不过的事。就这么着,‘长男:庚戌年,壬午月,甲寅日,未时。三女:癸丑年,已未月,丁亥日,申时。’这玩意儿就是从这儿来的。据说我和范文嘉的八字简直合得不得了,既是这样,很快也就可以办喜事亲上加亲了。就这样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和范文嘉已经订了亲,现在她是我的未婚妻了。  
  
 苏明允(5)
 “但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咱们这个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的东禾园又出事了。嘿嘿,这究竟该算是喜事还是坏事呢?楼上那间房间里的那个人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他有没有想到我正在说他的故事呢?”
柏然忽然转过身去虚拟地指着房门外,脸上闪过一丝疯狂之色。我颇为担心。这的确是我认识的那个柏然,却又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柏然。我呆呆地听着他讲那些疯疯癫癫的故事,几乎插不进一句嘴。他的思维与回忆毫无破绽,绵延连贯,我毫不怀疑故事的真实性,但这个讲故事的男人却不像是生存在真实的空间里。就这一点上来看,苏柏然已经变得相当陌生。
“这件事必须从范文嘉身上说起。自从我们离开德格,回成都,再回重庆,你也知道她这一路都郁郁寡欢。以前是个多话的女孩子,如今却变得沉默少言。我不想分析她的心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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