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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晚笛 听张充和讲故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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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张先生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那边窗台上一盆黄澄澄的菊花说:「你看那菊花,开得多好!我二姐的孙女前几天送来的时候,花开得蔫蔫的。我就想起祖母当年教过我的,菊花要吃风露,才会有生气。你看,我昨晚把她挪到门外吃了一夜的露水,今天就整个变样子啦!」
    窗台上的晚菊抖擞着金黄的细瓣,果然显得生气勃勃,一若眼下眉眼间漾着温煦笑意的主人。
    我倒对她的祖母生出了兴趣,笑道:「你祖母看来也非常新派呀!在读书教育上给你花这么重的功夫。她自己就知书达理,还专门为你花重金聘请这么好的专任老师。按说,那可是在一个重男轻女、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时代哪!」
    张先生没有接我的话,还沉在远年的记忆中:「我考北大那年,国文考的就是点句。我得了满分,可是算学呢,只有零分,呵呵。」她淡淡笑着,「我跟着祖母一直过到十六岁,祖母死了,才回到苏州自己父母的家里,那时候我的生母已去世多年,已经是继母在管家了。我直接进到父亲办的学校读初中,文史课都没问题,麻烦的就是算学,因为我打小就不喜欢,加减乘除,都没好好学过。那一年(一九三四年),我报考北京大学,怕考不上,用了个假名『张旋』。那时候是五个大学联考,卷子分开判。我的国文考了满分,算学根本不会做,得了零分。国文部分的白话文,其实我也没学过,比如考『我们』、『椅子们』、『桌子们』,圈哪一个对之类,我总算是都圈对了。但当时北京大学有规定,只要有一门课得零分,就不会取。可是我却被录取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这是破格录取吧?」我想起自己的经历——刚上初一就遇上「文革」,当了十年知青,恢复高考那一年(一九七七),我也是数学考了零分(或五分),后来幸运地被中山大学破格录取。
    我跟张先生谈起自己这段故事,她说:「当时好像没有『破格录取』这个说法,我也不知道内里的故事。开学那天,当时胡适是国文系的系主任,在系里的Party(派对,聚会)上,他点着我的名说:『张旋!你的算学不太好(其实是大不好),你要好好补一补呀!』我吓坏了,跑到教务处去说:『要怎么补呀?我怕补也补不成了,我加减乘除都不懂,我宁可不上了!』教务处的人一听就乐了,笑着说:『取了就取了,还补什么补,胡适是给你打官腔呢!』直到好多年后在抗战时的云南,碰见许宝騄——他是俞平伯的小舅子,华罗庚的同学,大数学家,当时北大的数学助教——他在昆明、重庆都是我唱昆曲的曲友,常常拉二胡跟我配戏。在重庆有一次演完戏,大家给我一个Party,许宝騄说:『充和,我给你说一件旧事。你进北大的算学零分,是我给你打的。』我当时呵呵大笑:『你这是不打自招呀!』他当时负责看算学卷子。按当时的规定,有一门课考了零分就不能录取。可是我的国文考了满分,教授都想录取我,后来是清华判卷子的人给我加了几分。许宝騄很有才,可惜死得太早了。」
    我知道话题已经散漫开去,便想收拢回来:「说说你学诗、写诗的故事吧。我读过《桃花鱼》上那些诗词小令,还有你跟沈尹默先生唱和的那些诗作,都很喜欢的。」确实,在我看来,张充和的诗词小令清新、流丽,一若朝露乍现、新泉出山,正如她的书法与昆曲,总带着一种脱俗出尘的清雅之气,在当代是自成一家的。
    没想到,老人家忽然用了一个让我「匪夷所思」的譬喻:「写诗么,我是『随地吐痰,不自收拾』……」
    我大吃一惊:「此话怎讲?」
    一九三四年夏张充和以数学零分、国文满分被北京大学(中文系)录取。她喜欢戴小红帽,骑了一辆自行车,开始了两年的北大校园生活。(张寰和提供)
    一九三五年张充和在北平(纽约海外昆曲社提供)
    老人呵呵笑起来:「随地吐痰,吐容易吐呀,收拾起来就不容易。我写的那些诗,写过了就算了,就不管了,都是别人帮我打扫、收拾起来的。所以《桃花鱼》一印出来,我先就送给我弟弟定和一本。因为我里面的那些诗,好些都是他给我留心搜集、保存下来的。」
    我知道,《桃花鱼》是张充和唯一结集成书的诗集,但也仅收诗十八首。
    「我一生跟文字打交道,对自己的文字却很少上心留存,写了就写了,发表过就算了。那一年在南京——是七七事变之前的那一年,我给《中央日报》编过一年多的副刊,那副刊叫『贡献』,原来的主编储安平到英国留学去了,是他们的社长程沧波找到我,说是胡适的推荐,让我临时顶代的。那时为了填『报屁股』,我用假名写过很多文章,写过就丢了。有人(是卞之琳)后来留心剪留、抄存给我,也让我丢了。前些年,小白(白谦慎)帮我把我写过的散文搜集起来,抄录给我,我也不知搁到哪里去了。」
    我大笑:「果真是『随地吐痰,不自收拾』呀!」
    「在《桃花鱼》之前,我自己的诗从来没印过集子,也很少发表。到美国后写的,只是在《秋水》上登了几篇。」我知道,《秋水》是旅居波士顿的华裔女作家刘年玲上世纪八十年代主编的一本文学季刊,在海外华文界一度很有影响。「可是,我倒是替别人抄过不少诗,一本本地抄。自己写的呢,总是觉得不满意。你看,前些日子,我还为愁予抄录过好几首他的新诗呢。」我想起来,曾看见过张充和为她的好友兼老邻居(住同一个镇上)、也是我的耶鲁老同事——台湾「祭酒」级诗人郑愁予,以精美的小楷,录写过他的名篇「我达达的马蹄是我美丽的错误……」。
    张充和的性情散淡我是知道的。她一生淡泊名利,从来不想刻意在生活里——包括社会上、历史中,扮演一个什么特别的角色。「冰雪聪明」,「清气若兰」,「人淡如菊」……跟张充和聊着那些陈年故事,中文里这几个形容女性美的成语字眼,时时会在我心中浮起。 「苏州的女孩子喜欢戴花,春夏间爱把那种很香的小白玉兰花戴在头上,我就不爱。那种白兰花太香,有时在课室里熏得我头都晕了,要跑出去呼吸,我受不了那种太浓的香气。」就在这一次谈话中,不知什么话题引起,她这么说。
    二○○七年八月八日谈话
    二○○八年六月三日记毕于康州衮雪庐
    二○一○年春经张充和审阅校正
    补记
    久闻《桃花鱼》精美矜贵之至,却一直不敢贸然向张先生商借,一睹风采。「怎么,你没读过《桃花鱼》?」有一回,老人家突然问起。我呐呐说道:「读过,却都是从孙康宜老师的文章里读到的。」「呵呵,她给耶鲁学生教古典诗歌,却也让学生读《桃花鱼》,我怎么敢当……」老人笑着站起来,慢慢挪开步子走开去。回转身子,手上已捧着一本厚笃笃的大书,笑吟吟递到我手上,「这书本来就印得很少,我这里就存了这一本,平素确实很少借人的。开本大,内容却不多,你没读过,就拿去复印一本吧。」
    我瞪大了眼睛,心头「小鹿猛撞」:把《桃花鱼》借我,并且还「荣准」复印?——我、我可从来没敢有此「奢望」!我知道,在此以前,享受过此等「殊荣」的,似乎只有孙康宜老师一人——这是她可以把《桃花鱼》作为耶鲁学生的辅助教材的原因。
    这本闻名遐迩的《桃花鱼》,此时就捧在我手上。
    如果可以在全球范围内遴选各种语言版本的「当世最美丽书籍」,我想,《桃花鱼》一定可以入选其一。书的封面,是直接用樱桃木薄板精制的,木纹套色后被夸张、强调得朴拙而华贵。上面的书题方型印章,据说是由张充和的助手白谦慎先生,一个个亲自手刻上去的。纸张,选用的是带熟宣味道的厚质毛边雪绒纸(这是我凭观感、手感自创的纸名,据闻连这种纸张都是手工制作的),大开本的左翼,是充和夫君——傅汉思教授(Hans H。 Frankel)对诗词的精雅英译Peach Blossom Fish;右篇,则是由张充和以一手被沈尹默称作「明人写晋人书」风味的小楷,精心誊写的诗词本文。每一页的白地黑字上,都配有或朱红或淡彩水印的印章、闲章。轻抚纸页,荧荧墨痕间,似闻兰菊之香。
    张充和诗集《桃花鱼》
    张充和的诗词,主要以短调小令名世。这里谨辑录几首《桃花鱼》中的小令和短句,以飨读者——
    《鹧鸪天·车行》
    合眼浮沉小梦庄,不寻常事已寻常。无边风雪人来去,有限寒温路短长。
    村暧暧,野茫茫,雷奔轮转若为忙。云山倒退知何意,为惜流光挽夕阳。
    《蝶恋花·归云》
    冉冉归云如有接,花近危楼,坐拥山千叠。翠羽填将好梦贴,翩翩仍作钗头蝶。
    闲事闲情随去楫,杨柳舒眉,细意稠芳叶。春去春来何所业,鸦雏翻遍湘纹折。
    《鹊桥仙·青城山 二》
    有些凉意,昨宵雨急, 独上危岭伫立。轻云不解化龙蛇,只贴鬓,凝成珠饰。
    万壑逶迤,一天遥碧。望断凭虚双翼。盘挐老树历千年,应解道,其中消息。
    《临江仙·桃花鱼 一》
    记取武陵溪畔路,春风何限根芽。人间装点自由他。愿为波底蝶,随意到天涯。
    描就春痕无着处,最怜泡影身家。试将飞盖约残花。轻绡都是泪,和雾落平沙。
    《小园 一》
    游倦仍归天一方,坐枝松鼠点头忙。松球满地任君取,但借清阴一霎凉。
    《小园 八》
    当年选胜到山涯,今日随缘遣岁华。雅俗但求生意足,邻翁来赏隔篱瓜。
    《秋思》
    万山新雨过,凉意撼高松。旅雁难忘北,江流尽向东。客情秋水淡,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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