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魔刊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天涯晚笛 听张充和讲故事-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张伯驹的话题,竟不期然地牵扯到了现实的感怀——以往我和老人的谈话,很少触及现实话题的,可是忽然之间,老人家向我发了好一通现实感慨。
    「唉,传统都快要丢光了。」老人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舞台上演戏,无论昆曲、京戏,不讲基础,身段、唱法都不讲究,只要好看,讲舞台装备,在舞台装备上不知花多少的钱。讲装配,弄机关,那不是回到当年的海派戏了?那是那时候为了吸引中学生、小孩子弄的,为了好看,看热闹,很无聊,可是现在舞台上,都是这样的东西。从前《申报》评昆曲的戏,评得那个好,那个不留情面!袁寒云去看昆曲,看到一出戏做得不好,站起来就走了。那时候的人是真懂。现在就没有人好好评戏,批评要不讲面子,好就好,坏就坏,现在的批评除了捧场就没有实话。他们现在对台湾的戏,光是捧。他们请我看,我就不要看。」
    「台湾的戏」,我注意过老人案桌上陈放过青春版《牡丹亭》的DVD,显然是客人送来的,老人想必略为看过,因之引发了感触,「有人说,是白先勇捧红了昆曲和《牡丹亭》,这不对。不是他捧《牡丹亭》,是《牡丹亭》捧人。那一年汤显祖逝世三百七十周年纪念会,在北京政协礼堂连演了好几天昆曲。演全本的《牡丹亭》,他们请我回去唱《游园惊梦》。各地昆曲界的人都来了,有很多好戏。那时的表演还是很注重传统的。我见到当时的北方昆曲剧院院长刘雨辰,他当时说:『我不赞成戏没有「角儿」。』我同意他的看法。现在很多戏,演员太差了,就光在舞台上搞装配。我当时还见到了在台下看戏的花脸侯玉山,那时候他快一百岁了,我说:「侯先生,我以前老看您的戏。」他说:「你是张充和,我有个学生跟你配过《刺虎》。」我们就聊起来了。唉,老一辈人的传统,现在快都看不见了……」
    聊天散记于二○○七、二○○八年
    整理于二○一二年五月二日
    辑二:因缘际会
    一段奇缘:和「布舅舅」一家突然接上的联系
    笔者与韦小美的通信
    按说,张充和与「知青」——「文革」里中国大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风马牛」。
    二○○八年是中国知青大规模下乡运动四十周年的纪念。作为一个从一九六八到一九七八在海南岛下乡整整十年的老知青,我突然被万里迢迢造访耶鲁的粤海知青网负责人、知青作曲家霍东龄的盛情所打动,决定放下手边的写作,参与广东知青群体纪念青春岁月的演出活动,应允为大型交响叙事合唱、知青组歌《岁月甘泉》的歌词作者。《岁月甘泉》二○○八年公演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包括引发争议),有点让作曲家霍东龄和我始料未及。自此后一直到当下,《岁月甘泉》已从广州演到北京、香港,从中国演到海外各地,两三年间,从耶鲁大学、纽约卡内基音乐厅、印第安纳州、华盛顿一直演到澳洲悉尼歌剧院。目前这把演出「野火」还在继续往前蔓延,盖因海内外「知青群体」人数庞大、「知青情结」深广厚重是也。为此,自然牵扯了我个人不少的精力(此书出版的迟迟延宕,都与此相关)。我曾在二○○九年赠送过一盘《岁月甘泉》的音乐CD给充和老人,并和她一起在家里开机聆听。我注意到,老人听得有点不知其然,也不问所以然。万万没想到,此事,却跟老人潜在里有着非同一般的紧密联系,并且一下子,还了老人家藏在心里几十年的一段夙愿。
    主持二○○八年知青四十年广州纪念演出的总导演韦小美,是与我同在海南下乡的「知青战友」,当年我们在乡下并不认识,因为这次演出,却成为交往密切的朋友。原来,他的父亲,正是张充和继母韦均一的小弟弟——韦布。读过有关张充和其他记述文字(比如《合肥四姊妹》、《曲人鸿爪》)的读者一定记得:无论韦均一或她带进张家门的小弟韦布,都曾在张充和年轻时代的生命历程中,留下过很深的印迹。我在和充和老人的忆旧聊天中,她会常常提到继母韦均一,并常常向我感慨:「只是这几十年来,我和韦家人都断了联系,一直很牵挂她的家人。」据我所知,因为韦均一早在一九八○年代初就过世了,所以在张充和能够返回苏州故乡的年月(一九八三年前后),也无法续上与韦家的联系。
    事情的转机之一(说「之一」,是我不能确定——张先生此前是否确实完全断绝了与韦家人的联系,老人的记忆已然会发生偏误),就出现在下面这两封通信上。
    (左)二○○八年知青下乡四十周年纪念演出前,霍东龄与笔者留影。
    (右)韦小美与笔者在组歌《岁月甘泉》排练现场
    一
    苏炜:
    你好。久未联系,只因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今天上网看到你的《三位沈先生》一文,其中提到张充和的继母韦均一,引起了我的回忆。
    韦均一是我父亲的大姐,即我的大姑妈。她学问非常渊博,是个真正的大才女。韦姓兄弟姐妹中,她与我父亲感情最好,「文革」前我家迁到广州后,她还来住过一段日子。我至今记得她每天清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肩上披一块白布,用一把密齿的木梳子,沾着不知是清水还是其他什么专门护发用品,一丝不苟地梳理她那头往后梳的短发,动作优雅、舒缓、认真,常常看得我入迷。她晚年孤身一人住在苏州,没有亲人照顾,又没去养老院,全靠外面请个人一天三顿送饭,这样的照顾是什么水平可想而知。我们夫妇一九八一年曾到苏州看望她,情景比较凄凉,我还把我心爱的红灯牌收音机送给了她做伴解闷。我父亲曾多次提出要去苏州陪伴她共度余生,但我们做子女的,实在不放心他独自在外而难以照顾,所以直至姑妈去世,他们也没能再见一面。对这点,我知道父亲是感到非常遗憾的。
    张充和、沈从文,照说也算我们的亲戚,但都是双方父辈的情谊,我们后代就比较陌生了。有机会请代问候张先生,问问她是否还记得广州的(韦)布舅舅?
    小美
    (来信约在二○○九年二月)
    张充和的父亲张武龄与韦布留影
    张武龄与韦均一合影
    二
    小美:
    临行在即,反而想挤空跟你写这封一直想写的信(不然我怕我把细节忘记了),是因为受张充和老人所托,向你们「布舅舅一家人」遥致问候。
    自上回写信后,我又看望了老人家几次。我向张先生提起你的来信,提到「布舅舅」,不料她眼神大亮,引出了一连串绵长的关于你父亲——「布舅舅」的回忆。我下面就尽量复述充和老人断断续续向我讲述的,你姑妈韦均一和你父亲的故事的原话,让你感受老人对你父亲的独特感情——
    「韦布呀,我们太熟了,他十二岁就跟着我继母韦均一进了我们张家门。他只比我大两岁,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他跟我小弟宇和最要好,从中学到大学都在一起。我几乎从来没叫过他舅舅,他的名字有『布』,我们就叫他『包脚布』,还笑他是『拖油瓶』,他也从来不生气——因为他是我继母的小弟弟,继母大他十好几岁, 简直就像是带进我们家门的孩子,这样,也就跟我们完全成了平辈。他对我可好了,那时候他很喜欢我,给我写过很多字眼很热情、很亲热的信。」
    我清晰记得她用了「亲热」二字,便笑着问她:「这么说,韦布当年,是不是也追求过你呢?」
    老人眯眼笑着颔首,嘴上却说:「我不能说,一说又成了公案。」
    我知道当年,「张家四小姐」的追求者不乏其人,最著名的罗曼故事,自是诗人卞之琳对她的十年单恋和苦恋。在一旁平日照顾她的小吴(从苏州老家来、与张家似有远亲关系的陪读小伙子)就笑她:「怎么又有追求你的人?不是吧?不会吧?」
    老人便调皮笑着:「确实不是,我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韦布后来有了女朋友,抗战那年逃难,他带着女朋友,跟我们一起逃到我们安徽合肥的张家围子,还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对了,他带来了两个女孩子,我忘记哪一个是他的女朋友了。」
    我笑问:「他当年这位女朋友,是不是我的朋友韦小美的母亲呢?」
    张先生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抗战胜利后我在苏州还见过韦布,后来来往就少了,四九年后就完全失去联系了。」
    我说起,我在向我的朋友韦小美打听,知不知道她的姑妈当年可能是地下党。(因为我知道,这是充和老人晚年感到很诧异的事情。)
    老人说:「我确实没想到过我的继母会是地下共产党,但韦布的思想一直很左倾,我是知道的。不过我们在一起玩,很少谈论政治的话题,也许他会和我弟弟谈,不和我这个一天到晚在写字、唱昆曲的女孩子谈。」
    在一旁的小吴忽然对我笑起来:「哎哟,你这位叫『小美』的朋友多大啦?按辈分,你的朋友跟张先生,可是表姐妹呢!」
    我一听乐了起来,想起你和充和老人年龄的悬殊,却是「如假包换」的「表姐妹」,真有点「始料未及」之感。
    老人向我仔细打听了我和你认识的过程(我曾送给她一盒《岁月甘泉》的CD,她也听了——虽然我觉得老人没听出所以然来,毕竟,知青下乡的生活,离她太远了),又问我:「韦布还健在么?」
    我确实不知道,只能按常理猜测:「也许……已经不在了吧。」
    老人忽然感慨道:「这一说,真的很想他,这么多年跟很多老友都有联系,就是没有他的消息……」便一再叮嘱(每次见面,她都重复这个叮嘱),「你一定要代我好好问候韦布的家人,问候你的朋友……」
    我笑道:「那可真是您老人家的表姐妹呢!」
    所以,我就匆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