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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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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周妈进来了,端来一杯茶和一碟糕点放在夏寿田面前,满脸堆笑地说:「哟,这就是夏抚台的大公子吧!长得好秀气,脸白嫩得跟大姑娘一样!」
  夏寿田不认得周妈,见她这副模样,说起话来又不知高低分寸,正不知怎样与她打招呼才好。
  「她就是周妈。」王闓运坦然地介绍,「以后有什么事,见不到我时,可以跟她说。」
  夏寿田在心裡掂量著:先生这两句话,说来似乎不经意,但份量不轻,看来此人不同寻常。他站起身,客气地叫一声:「周妈。」
  「哎呀,好孩子,真懂事,快坐下,快坐下,还没吃夜饭吧,我给你做去!」夏寿田此举给了周妈很大的面子,她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王闓运见周妈说话不成体统,便顺水推舟地对她说:「你去厨房做饭吧!」接著又问夏寿田:「杨度能接他祖父、伯父的脚吗?」
  「门生这些年结识过不少有为的朋友,私下认为,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超过杨度的。杨度的前程必定远在其祖父、伯父之上。门生看他真有点像贾太傅、谢东山一类人,若能得到先生的栽培熏陶,今后一定可以成为国家的柱石。」
  「我们湘潭真出了一个这样的人才吗?」王闓运似问非问地自言自语。
  「先生,门生和杨度在黄鹤楼下分手时,他送了我一首长诗,我很爱诗,随身带著。先生你看看这首诗,就知道杨度其人。」
  夏寿田从衣袋裡掏出一个信套。打开信套,将一张折迭的白宣纸抽出来,展开递了上去。
  王闓运接过纸,立时眼睛一亮。未读诗之前,满纸书法先就吸引了他。那字体端正稳重,英气勃发,亦隶亦碑,笔力厚实。单从这字来看,就为他四十年来上千门生弟子中所少见。诗是歌行体,题作黄鹤楼送夏大之江右。他饶有兴致地读著:
  少年怀一刺,遨游向京邑。
  朱门招致不肯临,海内贤豪尽相识。
  与君中原初一见,沥胆相要无所变。
  玉辔同行踏落花,琼筵醉舞惊栖燕。
  金貂换酒不自惜,玉管银箫咨荒宴。
  征歌夜饮石头坊,对策晨驱保和殿。
  友朋纷入金马门,我辈怀珠空自珍。
  相如作赋谁能荐,贾谊成书未肯陈。
  人生得失岂足论,且倾绿酒娱清辰。
  閒来碧云寺裡聚,西山日暮风萧飒。
  倦鸟低随木叶飞,夕阳深被青云合。
  偶然一啸当空发,万里孤鸿应声泣。
  山川萧条不称情,长铗归来事蓑笠,
  著书欲写于陵子,耕田且效陶彭泽。
  遥传别后相思句,廓落天涯梦魂接。
  云散风流不自恃,金樽共醉信有期。
  黄鹤楼头望海隅,今日山河非昔时。
  辽东半岛血染红,烽火青青焚白骨。
  君今向何方,东见陈孺子。
  问我东山高卧时,苍生忧乱应思起。
  桥边石,感人深。送君去,为君吟。
  东行若过彭泽口,为问陶令是底心。
  夏寿田被周妈招去吃夜饭了。王闓运看著摆在书桌上的诗,陷入了沉思。王闓运思维敏捷,别人殚精竭思得来的收穫,对他来说可以不要费多大的力气便可得到,他因此而没有沉思的习惯,今日是少有的例外。凭著学者的识见,诗人的灵感,老人的阅历,他已看出作这首诗的杨度不是凡夫俗子。
  王闓运自幼起便发愤苦读,朝所习者不成诵不食,夕所诵者不得解不寝,十五明训估,十八通章句,二十而言礼,知三代之制度,详品物之体用,进而述《春秋》微言,博通诸经,二十一岁中举,后参曾氏幕,游京师,以布衣而动公卿。他不以文人学者自限,自青年时代起就十分留意海内鼎柱人物的动向,欲辅佐其人以成非常之业,自己也随之而名垂青史,百代不朽。他先是看淮了曾国藩,以为他能建光复汉人江山的伟业,结果遭到了曾氏的冷遇。后转而投靠肃顺,将肃顺视为定满人乾坤的人物,但肃顺太刚愎自用,使他失望。咸丰帝死后,他洞悉肃顺已处于危境,一方面为了远离是非之地,保全性命,另一方面也为了拯救肃顺,他离京师南下,赶到安庆,劝曾国藩起勤王之师,进京劝阻不合祖制的垂帘听政,支持先帝亲定的八大顾命大臣,谁知遭到曾氏的拒绝。后来宫廷发生政变,那拉氏与奕訢携手废除顾命制,弃肃顺于市,曾氏受到空前未有的信任。事实证明王闓运以书生意气插手最高层政治,是何等的幼稚浅薄!王闓运灰心已极,从此不再过问官场之事,潜心于经史研究,肆力于诗文创作。他从庄子学说中领悟到逍遥处世的秘诀,表面上以一个佯狂玩世的风流才子自处,其实内心裡一刻也没有放弃自己青年时代的初衷。他一面精心探求文化典籍中的帝王之学,一面在众多的弟子中注意物色传人,以便将自己一生中的真实学问传授其人。令他遗憾的是,几十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在弟子中看到自己年轻时代的影子。他想起几天前做的一个怪梦。
  那是一个夏夜,明月当空,清风送爽,他坐在湘绮楼上,把卷吟诗,自得其乐。忽然,他看到楼房东边山中衝出一束亮光,如同那裡藏著一块稀世之宝似的。出于好奇,他下了湘绮楼,朝著亮光走去。进山后,看见一间茅屋,茅屋窗口边有一盏极明亮的灯。王闓运想,原来亮光就是这灯火,怎么这样亮呢?再一看,屋裡有两个人:一个年纪轻轻,长相十分英俊;另一个是老者,鹤髮银鬚,袍服华丽。那老者似乎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裡见过。他紧贴窗口,听他们说些什么。只听年轻的说:「老先生,您是一代帝师,您收下我做一个门生吧!」老者说:「我虽然教过朱洪武的太子,但太子并没有登位,我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帝师。」
  「教过朱洪武的太子」!王闓运听后大吃了一惊,再细细一看,啊,原来是宋濂,怪不得面熟!他继续听下去。年轻人又说:「您老过谦了。太子虽未登位,但太子的儿子还是做了皇帝。太子拿您老教的学问教子,您老自然也就是帝师了。况且您老辅佐朱洪武的功绩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杀的。」老者叹口气说:「有什么功绩可言啊,到头来遭贬还乡,如果没有马皇后的贤慧,头都被砍了。」年轻人说:「自古伴君如伴虎,遭君主贬谪,甚至杀害的良臣举不胜举,但千年史册仍有他们的一页,这却是不可能演没的。倘若能承老先生所学,做一番大事业,就是今后不得善终,我也心甘情愿。」老者捋鬚大笑:「痴儿可爱。我不能当你的老师,自会有做你老师的人。你看,他不就在窗外!」
  王闓运没有料到自己的行踪被宋濂识破,大为惭愧,赶紧离开,不小心被一根野籐绊住脚,跌了一跤,醒过来了。
  一连几天他都在想这个怪梦。和当时所有的读书人一样,王闓运深受孔子梦周公的影响,相信那些非同寻常的梦一定有所徵兆。二十一岁的年轻举人诗写得如此卓荦不凡,特别是「君今向何方,东见陈孺子。问我东山高卧时,苍生忧乱应思起」,这几句诗强烈地打动了他的心。石塘铺正是在云湖桥的东方。王闓运当然知道,「东山」用的是谢安隐居东山的旧典,但也奇妙地与云湖桥之东相吻合。莫非此人就是梦境中的那个年轻人?而自己就是宋濂已点明那个年轻人的老师?年轻人向宋濂孜孜以求辅佐学问,这不是自己多年来所寻找的帝王之学的传人吗?天示异兆,不可等閒视之!王闓运想到这裡,异常兴奋起来。
  「先生。」夏寿田吃完饭后走进书房,见老师面有喜色,知道他欣赏杨度的诗,便说:「这诗写得还可以吧!」
  「写得好!很有点李谪仙的豪气。此子才情识见都非比一般。」王闓运显得十分兴奋,又补充一句,「书法也是上乘。」
  见老师如此讚赏,夏寿田也很高兴,说:「杨度的确有大器之才,只可惜一直未遇名师点拨,蹉跎了岁月,他对先生崇敬不已,先生收下他吧!」
  王闓运微微地笑了,问:「此人有没有什么怪脾气?」
  「人很好,最是仗义够朋友。」夏寿田说,「就是狂了点。」
  「狂不是坏事,孔夫子还说过狂者进取哩!」
  王闓运身为人师四十年,深知凡才高的年轻人,十之八九有点狂气。自己年轻时隻身闯曾国藩军营,当面指出曾氏《讨粤匪檄》的谬误,那还不狂吗?年轻人不怕狂,倒是正要有三分狂气,才勇于进取,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即谓此。年轻人最怕的是世故,十多二十岁的人,便学得圆滑瞻顾、规行矩步,多半没有大出息。不过,年过耳顺的老先生,在经过数十载对人情世态的洞察后,也清楚狂亦得有度,若狂得无法无天,狂得胡作非为,则易遭天忌人怒,那也多半会在未获大用的时候就被扼杀掉了。「午诒,这个杨度是怎么狂的?」
  「他连韩愈、柳宗元都看不起哩!」夏寿田把游西山时杨度给他说过的事向王闓运叙说了一遍。
  「孺子可教也!」不待夏寿田说完,王闓运脱口讚歎。夏寿田颇为惊奇地看著老师。
  夏寿田毕竟还不太瞭解他的老师。王闓运于文,悉本之《诗》、《礼》、《春秋》,溯庄、列,采《语》、《策》,通司马,探贾、董,平素一向鄙视唐宋,轻蔑元明,书非上古三代秦汉不读,自己发为文章,乃萧散如魏晋间人,常太息今世无可语文者。被世人所称颂的唐宋八大家,他认为只可供幼童发蒙之用,不可作有志为文者的课本。他的这种看法少有人附和,现在竟然有一个弱冠举人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此子真大有过人之处。他恨不得立即见到杨度。此人早已言明要来东洲,为何至今未来,莫非有什么意外?得天下一英才而教之,乃人生一大乐事。孟夫子的心愿,千百年来已成为中国一切有事业心的教师的共同愿望。一个普通的教师尚且如此,何况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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