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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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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顿了顿又说:“锟哥儿,我娘找你有话说。”
    陈子锟挠挠头:“大婶找我能有啥事。”说着走进里间屋,杏儿娘手术过后还不能下床,面容苍白消瘦,半躺在炕,头缠着额带,身前放着一个针线筐,见陈子锟进来,便拿出鞋垫、袜子和手套说:“孩子,试试合适不?”
    鞋垫针脚密密匝匝,暖和厚实,袜子和手套也新做的,陈子锟拿着鞋垫,眼角有些湿润,喉头有些涩。
    “锟哥儿,你咋哭了?”杏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顺子也莫名其妙,陈大个属什么的,说哭就哭连酝酿情绪都不用。
    “我……没娘。”陈子锟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杏儿娘也一阵心酸,多苦命的孩子啊,她招手道:“孩子,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杏儿,给你锟哥儿倒茶。”
    杏儿手脚麻利的很,拿了两个粗瓷大碗,把炉子炖着的洋铁壶提下来,沏了两碗茶给陈子锟和小顺子喝。
    陈子锟走了半天路已经渴了,端起碗来吹吹就喝,咂了一口后纳闷道:“小顺儿,这水咋和你家的不一样啊?”
    小顺子笑道:“好喝是,这可是杏儿姐拿雪水烧的茶,我们家那是苦水井的水,有钱人家用来洗衣服的水,当然不好喝。”
    陈子锟不由地看了杏儿一眼,杏儿脸红红的,捻着衣角,一甩大辫子出屋去了,这幕情景被刚进门的宝庆看到,心中不禁一酸,嘴却道:“陈大个儿,小顺子,大海哥请你们过去商量事。”
    两人不敢怠慢,给杏儿娘打了招呼,来到大海家的北屋,两明一暗的房子,窗明几净,炉火正旺盛,赵大海盘腿坐在炕,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媳妇抱着孩子坐在旁边,看到小兄弟们进来,笑一笑抱着孩子进里屋去了。
    赵大海招呼他们坐在炕沿,指着炕桌的二锅头和炒豆腐、花生米说:“没吃就用点。”
    大家都推说吃过了,大海不依,拿了一个印着铁路标志的洋铁口杯倒了满满一杯二锅头说:“杯子就一个,咱们轮流喝。”
    陈子锟第一个接过杯子,一仰脖,干了,拿袖子抹抹嘴说:“够劲,不过比烧刀子还是差点火候。”
    “兄弟是关外来的?”赵大海眼睛一亮。
    “可不是么,他是从奉天到北京投亲的。”不用陈子锟开口,小顺子就眉飞色舞的把他的经历讲述了一遍,赵大海听罢,沉吟片刻道:“既然找不到亲戚,你就先在这儿住下,小顺子家里不方便,你们都住我这里,人多也热闹。”
    “那敢情好。”没等陈子锟答应,小顺子先同意了,陈子锟更是没理由拒绝,嫣红的客人不分时候的来光顾,住在那里确实尴尬。
    赵大海又说:“赶明儿都早起,跟我干活儿去,年关活儿多,一天弄个块把钱不成问题。”
    大家就都说好,当天的晚饭是在赵家吃的炸酱面,一边吃一边听大海哥讲铁路的事情,讲汉口的花花世界,陈子锟也听的津津有味,对赵大海愈加的佩服起来。
    一直讲到外面天都黑透了,赵大海才掏出一块银壳铁路怀表看看说:“时候不早了,睡下,明儿早起。”
    夜里大家都没睡好,大海哥和媳妇在里屋闹腾的厉害,听的几个小兄弟面红耳热的。
    第二天清晨,陈子锟被院子里的风声惊醒,爬起来趴在窗边一看,赵大海只穿了件白布小褂在院子里练拳,一套少林拳虎虎生风。再看身畔宝庆和小顺子都睡得正香,他便悄悄披衣下床走到门口观看,看到精彩处不由叫了声好。
    赵大海并不回头,继续将这一套拳练完,面不改色心不跳,头升起一团团白雾,拿起毛巾擦着汗水,问陈子锟:“兄弟,你练过拳?”
    “没有。”陈子锟摇摇头,他说的是实话,当胡子靠的是胆子和枪法,真要贴身肉搏也不讲什么套路,用大瓢把子的话说,拳法都是花架子,骗人的玩意。
    赵大海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陈子锟既然说没练过他也就不再追问,穿铁路制服,从墙头搓了两个雪蛋子径直走进屋去,塞到小顺子和宝庆的被窝里,嚷道:“古人闻鸡起舞,我们新时代的青年也要早起健身,不能把大好光阴浪费在被窝里。”
    两人不情愿的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在院子里洗了把脸,大海的媳妇已经预备了早饭,大伙儿就着咸菜吃窝头喝稀粥,吃完一抹嘴,出门干活去了。
    四人走在清晨的胡同里,天清冷清冷的,少年们的心却是滚热的。
    “大海哥,我们是不是去山涧口那儿等活儿去?”宝庆自以为聪明的问道。
    赵大海鄙夷的一笑:“活儿不是等来的,要找才行,咱们直接去永定门火车站,我有朋在那。”
    永定门火车站是客货混运车站,时值冬季,煤炭运量最大,每天都需要大批的苦力,赵大海的朋就在煤场班,一支大前门递过去,什么话都好说,朋拿了四把铁锨说:“两人一个车皮,卸,亏待不了你们。”
    兄弟四个拿了铁锨爬车去,呸呸朝手心吐口唾沫一搓,抡起大锨就开练,都是血气方刚的壮小伙子,干活那叫一个麻利,卸了半个钟点身就热了,把大棉袄脱了,棉帽子摘了,继续甩开膀子干活,头顶白雾腾腾,就像是小火车头似的。
    就这样一直干到下午一点钟,两车皮煤炭卸完了,管事的过来给了八块大洋,一人两块响当当的袁大头拿在手里,心里那个美啊,走路都带风。
    “去哪玩?”小顺子掂着手里的大洋问道。
    “天桥,洗澡吃饭听大戏。”赵大海伸手向南遥指,豪气云天,大伙儿顿时兴奋起来。
    天桥在正阳门和永定门之间,天坛西边,桥北两侧茶馆澡堂饭铺估衣铺,桥西有鸟市,小食摊子、卖艺耍把式说相声唱打鼓的,是老北京最好玩的去处。
    四人先找了一家小澡堂子,门脸不大,名头不小,牌子写三个字“华清池”。进去之后,把衣服脱了交给伙计,每人领一个小木牌,走进热气腾腾的澡堂子,就见大池子里一潭灰蒙蒙的热水,池子边飘着污浊的脏沫,看起来和煮沸的火锅似的
    “混汤养人,最好不过了。”赵大海伸手试了试大池子里的温度,觉得不过瘾,又试了试旁边小池子的水温,咂嘴道:“今儿澡堂子改汤锅了,这是要杀猪褪毛还是咋滴?”
    小顺子也过来试了一下水温,手飞速缩了回来直吹气:“烫死了!”
    宝庆一看这阵势,连摸都不敢摸了,陈子锟的好胜心却来了,一只脚伸进了大池子,觉得也不是那么烫,于是在满澡堂惊讶的目光中坐进了小池子。
    小顺子的嘴张的能塞进鸡蛋,宝庆的眼睛瞪得牛蛋那么大,连一向沉稳的大海哥都不禁暗暗叹服,这小子非等闲之辈啊!
    陈子锟倒没觉得什么,自从奉军半年前前围剿开始,他就没洗过澡,整天在老林子里钻来钻去的,睡觉都不带脱衣服的,为了防冻,身脚涂了一层厚厚的牛油,时间久了结成硬壳,再加新陈代谢下来的皮肤、角质层什么的,身结了一层护甲,平时用手轻轻一撮就是一个大泥蛋子,有这层宝贝在,何惧滚水。
    烫了一会儿,身的硬壳软了,陈子锟用手全身下狂搓一阵,搓掉了起码二斤陈年老垢,皮肤都发红了,爬出来用瓢舀水往身浇了浇,冲掉一条条的老灰,再往小池里里迈,脚刚进去就闪电般缩了回来。
    “妈了个巴子的,烫死老子了!”陈子锟再看自己的脚,都红了。
    众人面面相觑,陈大个这是咋的了,刚才还皮糙肉厚的,现在却怕烫了。
    唯独赵大海看出了个中玄机,笑问道:“兄弟有日子没进澡堂子了。”
    陈子锟咧嘴一笑,原地跳了两下,经年老灰去掉之后,顿觉身轻如燕。
    一个眉清目秀的伙计过来招呼道:“大海哥,啥时候回来的?”
    “啊,昨儿回的,那啥,帮我对面二荤铺要两毛钱莲花白,一个软溜肉片,一个京酱肉丝,要宽汁儿,再来二斤抻面,一大壶高碎。”大海躺在池子里享受着,随口吩咐道。
    “大海哥,您在郑州待了半年,饭量见涨啊。”伙计打趣道。
    “废话,没看见我带了三个兄弟么,麻溜的,干了一午活儿,累了。”
    “好嘞,我这就让学徒给您点菜去,要不我给您按一按,松松骨解解乏。”伙计说。
    “那敢情好。”大海眯着眼睛说。
    躺在不远处,脸盖着毛巾的汉子忽然掀开了毛巾睁开了眼睛:“这话怎么说的?你丫不说今天手酸么,怎么给别人就能松骨,给爷就不行?合着爷的钱就不是钱?”
    说着他站了起来,肥硕黝黑的身文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下山猛虎,脖颈后的槽头肉一晃一晃的,甚是威风。

第九章 耍把式的大姑娘
    黑大汉摆明了来者不善,赵大海却丝毫不以为意,和颜悦色对伙计说:“小李子,你先给这位爷松骨,我还得一会。”
    伙计白净面皮红了红,低下头对赵大海说了句话,赵大海嘴角也浮了笑意,对那黑大汉说:“这位爷,您要是想泻火,那得去八大胡同,或是找窑姐儿,或是找相公随您的意,你在这小澡堂子闹腾算哪门子事儿?”
    黑大汉顿时大怒:“小子,你混哪里的?也敢跟爷叫板?”
    赵大海冷笑道:“少他妈爷长爷短的,你大海爷爷在天桥混的时候,你丫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玩泥巴呢。”
    陈子锟被他们的对话搞得五迷三道,小声问小顺子:“咋回事?这人想干啥?”
    小顺子鄙夷道:“八成是看中搓澡的小李子了,想揩油呢。”
    陈子锟仔细看看那伙计,唇红齿白五官俊秀,四肢细长皮肤细嫩,端的是个美少年,不过再俊秀也是个男人啊,那黑大汉的趣味当真恶心。
    仿佛猜出他心中所想似的,小顺子低声解释:“俗话说得好,三扁不如一圆,操屁股就是过年,我估摸着这孙子纠缠小李子有段时间了,一直没能手。”
    “哦?你也认识他?”陈子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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